梁子翁生怕误了华山论剑的时辰,和如烟瞎聊了几句,便急匆匆往山顶赶,脚下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灰色的袍子被山风掀起一角,很快就成了远处的一个小点。
如烟却像是来游山玩水的,慢悠悠地在山道上踱着步。
她一会儿蹲下身,采一朵路边不知名的小蓝花别在发间。
一会儿又伸手接住从树叶上滚落的露珠,凑到鼻尖闻闻,嘴角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层淡淡的金边,倒让这险峻的华山添了几分灵动。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前方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和呼喝声。
如烟挑了挑眉,加快脚步绕到一块巨石后张望——只见丘处机手持长剑,正与四个穿着黑衣、面目凶恶的汉子缠斗。
那四人正是黄河四鬼,他们的功夫虽然不算顶尖,招式却阴狠毒辣,仗着人多,倒也把丘处机缠得有些狼狈。
而另一边,梁子翁正死死抓着郭靖的胳膊,双目赤红,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另一只手成爪,指甲泛着青黑,显然是想吸干郭靖的血液,报复他当年喝了七宝蛇血之仇。
“郭靖!你这小贼,今日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郭靖被他抓得胳膊生疼,也来了火气。
他猛地一运气,丹田处的内力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般涌遍全身,胳膊上的肌肉瞬间贲张。
梁子翁只觉手上一滑,力道竟被卸去大半,脚下也一个踉跄。
郭靖趁机往前一挣,梁子翁重心不稳,“啊”的一声尖叫,竟直挺挺地摔向旁边的悬崖,瞬间没了踪影。
郭靖看着空荡荡的悬崖边,脸上满是愧疚,喃喃道: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要杀你的……”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运起的内力竟如此浑厚——原来他先前因痛恨自己帮铁木真做了不少征战之事,刻意忘了武功,可刚才生死一线间,九阴真经的内力自发护主,不仅让他的武功尽数恢复,反倒比从前更胜一筹,浑身的经脉像是被拓宽了一般,内力流转得愈发顺畅。
这时,如烟从巨石后走了出来,扬声喊道:
“丘道长,我来帮你!”
话音未落,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长剑,剑光如虹,带着股刁钻的弧度刺向黄河四鬼中最左边的一人。
那剑法灵动诡异,时而如灵蛇吐信,时而如毒蛇摆尾,正是从欧阳锋的灵蛇杖法中化出的剑招。
丘处机本已渐落下风,见有人相助,精神一振,长剑挽出个剑花,与如烟一左一右夹击。
黄河四鬼本就不是丘处机的对手,这会儿又添了个狠角色,顿时手忙脚乱。
没几招的功夫,就被打得连连后退,手里的兵器也掉了一地。
黄河四鬼知道打不过,却仍不甘心,为首的那人捂着流血的胳膊,恶狠狠地瞪着如烟和丘处机:
“好不要脸!全真教的丘处机居然要靠一个女人帮忙,我看你们俩指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其余三人也跟着起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如烟最恨旁人嚼舌根,脸色一沉,眼神冷得像冰:
“最烦你们这些满嘴喷粪的臭男人!既然这么喜欢乱说话,以后就别开口了!”
话音刚落,她身形一晃,手中的长剑化作几道寒光,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只听几声凄厉的惨叫,黄河四鬼捂着嘴在地上打滚,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他们的舌头竟全被如烟割了去。
如烟甩了甩剑上的血珠,看都没看地上的人,转身就往山上走,背影又冷又傲。
郭靖这才回过神,想冲上去帮丘处机,却发现战斗早已结束。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丘道长,刚才我没能帮上你,真是对不住。”
丘处机望着如烟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沉吟半晌才道:
“她方才的剑法……倒有几分像欧阳锋的灵蛇杖法,难不成是那老毒物的徒弟?”
郭靖摇摇头:
“欧阳前辈说过他从不收徒的。或许……她是跟欧阳克学了几招吧?”
他想起自己刚才情急之下使出的功夫,心里也有些纳闷,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招式,此刻竟在经脉中蠢蠢欲动,比从前还要精纯。
丘处机摆了摆手:
“罢了,管她是谁。咱们继续上山吧。”
两人又往上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欧阳锋和欧阳克追了上来。
欧阳锋一身黑袍,脚下像是踩着风,眨眼就到了近前。
欧阳克紧随其后,白色的袍子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见了欧阳锋,丘处机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
“老毒物,倒是来得快。华山论剑明日才开始,急什么?”
欧阳锋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比你这牛鼻子老道慢了不少。”
郭靖连忙上前行礼:
“小侄拜见欧阳前辈。”
欧阳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听说黄老邪都认你这个女婿了?倒是有你的。”
郭靖脸一红,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的事……蓉儿因为我和华筝的事,还在生我的气呢。”
“哦?”
欧阳锋挑了挑眉,
“那你可得再加把劲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两人,足尖一点,施展轻功越过丘处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道前方。
欧阳克冲郭靖笑了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叔侄俩脚程极快,没一会儿就拐过一道弯,竟看到如烟正蹲在一棵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根细枝掏着树上的马蜂窝。
“娘!这么快就见到你了!”
欧阳克一见她,眼睛都亮了,几步跑过去,语气里满是欢喜。
如烟头也没抬,含糊不清地说:
“说了别随便叫我娘。”
欧阳锋见状,袖袍一挥,一股强劲的掌风扫过,马蜂被吹得四散而逃。
他走到如烟身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从怀里摸出个小火折子,捡了些枯枝生起火,把蜂蛹串在细枝上,架在火上烤着。
金黄的油汁从蜂蛹里渗出来,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见叔侄俩都眼巴巴地盯着火堆,如烟翻了个白眼:
“看什么看?想吃自己找去,我可不会分你们一口。”
欧阳克连忙摆手:
“娘,我不是想吃蜂蛹……”
欧阳锋也开口问道:
“如烟,近来还好?”
“好得很。”
如烟咬了口烤得外焦里嫩的蜂蛹,含糊道,
“你这不都看见了?”
等她把烤蜂蛹吃得干干净净,又从腰间摸出个水囊喝了几口,才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
欧阳锋和欧阳克跟在她身后,仿佛是她的护花使者。
没走多久,就见前面的空地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头发花白、穿着粗布衣裳的老顽童周伯通,另一个是穿着素色衣裙的瑛姑,她正眼含热泪地望着周伯通,眼神里满是委屈和期盼。
周伯通却一脸不耐烦,皱着眉往旁边躲,像是想避开什么洪水猛兽。
周伯通一见到欧阳锋,像是见了救星,几步跑过去躲在他身后,苦着脸说:
“老毒物,你可算来了!快帮我把这个女人赶跑,整天哭哭啼啼的,烦都烦死了!”
欧阳锋瞥了瑛姑一眼,淡淡道:
“我虽叫老毒物,却从不打女人。这事我可帮不了你。”
“你说得对!”
周伯通像是被点醒了,一拍大腿,
“女人就是麻烦精,粘上了就甩不掉!”
说完,他不等瑛姑反应,一溜烟就往山顶跑去。
瑛姑跺了跺脚,含泪追了上去,两人很快就没了踪影。
如烟看着欧阳锋,突然伸手拧住他腰间的软肉,似笑非笑地问:
“女人就是麻烦精?”
欧阳锋疼得龇牙咧嘴,连忙求饶:
“这话是周伯通说的,可不是我!你松手,松手……”
欧阳克在一旁看得分明,赶紧打圆场:
“娘……”
他眼珠一转,笑着说,
“要不华山论剑结束后,你跟我们回白驼山庄?到时候……你改嫁给我叔叔也行啊。”
如烟手一松,瞥了欧阳锋一眼:
“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愿意,我才懒得勉强。”
“娘,你不知道……”
欧阳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
“我叔叔他老想着你呢,他经常对着你的画像发呆。”
欧阳锋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瞪着欧阳克道:
“克儿!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
欧阳克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我不小心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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