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的嵌入式烤盘上,几片顶级雪花牛肉正微微泛着油光,纹理像雪花般均匀,滋滋声里飘出醇厚的肉香,旁边还摆着新鲜的生菜叶、蒜片和青椒圈,连蘸料都分了甜辣、蒜蓉两种,装在描金的小碟里。
宋美子绝口不提公司谈判的事,也没敢提姜明宇——知道那些事是艺率的烦心事,更怕自己说错话得罪了崔英道。
她握着公筷,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姜艺率的盘子,夹酱烧排骨时特意避开带骨的部分,只挑肉多的地方往艺率盘里放;夹煎饺时还轻轻晃了晃,把多余的油滴在碟子里,才小心地放进艺率碗里:“艺率啊,多吃点,这煎饺是阿姨让厨房用你小时候爱吃的配方做的,皮煎得脆,馅儿是白菜猪肉的,你尝尝是不是那个味儿。”
转头对崔英道时,宋美子的热情更甚,她拿起专门的烤肉夹,夹起一片烤得正好的牛肉,仔细裹上生菜叶,还不忘放上一片蒜和青椒圈,递到崔英道碗里:“英道啊,别客气,快尝尝这个牛肉!这是特意从济州岛牧场订的,一头牛只能出这么几片,口感特别嫩,蘸这个甜辣酱吃最香!”
“你看你这下巴尖的,都快成锥子了。”宋美子看着姜艺率清瘦的侧脸,语气里的疼惜终于压过了谄媚,又夹了块最大的排骨放进艺率盘里,指尖轻轻碰了碰艺率的脸颊,“最近肯定没好好吃饭,天天跟公司的人打交道,费神又费力。多吃点补补,不然抵抗力该差了,到时候生病了,妈可心疼死了。”
崔英道坐在对面,安静地用筷子夹着小菜,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母女俩身上。
宋美子给艺率夹菜时的细致,叮嘱时的碎碎念,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母亲——那时母亲还没离开,每天放学回家,餐桌上总会摆着他爱吃的辣炒年糕,母亲的手很暖,摸他头时掌心带着刚烤完饼干的甜香,会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可后来,父亲的出轨像一把刀,划破了家里的平静,家暴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他还记得有一次,父亲摔碎了母亲刚热好的牛奶杯,瓷片溅到母亲手臂上,留下的红印子好几天都没消,母亲抱着他哭时,眼泪落在他肩膀上,冰凉冰凉的。
再后来,母亲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心口忽然涌上一阵酸涩,崔英道握着筷子的手悄悄收紧,指节泛出浅白,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淡了下去,眼神里蒙上了一层落寞的雾。
【宿主,你快看崔英道!他肯定是想起他妈妈了,眼睛都有点红了!】小狐狸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打扰到崔英道的情绪。
姜艺率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崔英道时,恰好撞见他眼底未藏好的脆弱——那是一种被回忆刺痛的落寞,像迷路的小孩。她没说话,趁着宋美子转身去厨房拿水果的间隙,指尖捏着煎饺的边缘,轻轻一推,两个金黄的煎饺就滚进了崔英道的碗里,刚好落在他碗沿内侧,不显眼却不会掉出来。做完这一切,她又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泡菜,慢慢嚼着,好像什么都没做。
崔英道猛地回过神,低头看见碗里多出的煎饺,又抬头看向姜艺率——她正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好像刚才的小动作只是巧合。
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浅淡的暖意取代,嘴角轻轻弯了弯,对着姜艺率微微点头,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清晰:“谢谢。”
晚饭过后,崔英道起身告辞,姜艺率送他到门口。
夜色已经沉得很浓,庭院里的香樟树被墨色的夜裹得愈发幽深,风穿过枝叶,带着淡淡的樟木香气,影子在青石板上晃悠,像揉皱了的水墨画又慢慢舒展开。暖黄色的路灯从叶缝里漏下来,碎成点点光斑,落在地上像撒了一把星星,踩上去仿佛能听见“咯吱”的脆响。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偶尔随脚步交叠在一起,像两个亲密的剪影贴在了一起,又很快分开,像在悄悄闹着玩。
到了车旁,崔英道扶着车门把手,指节因用力泛出浅白,喉结轻轻滚了滚——他其实想说“明天我早点来接你,还给你带热美式”,想说“公司的事要是累了,也可以跟我说”,可话到嘴边,却只挤出一句,声音轻得怕被风刮走:“明天去学校,我来接你。”
“好。”姜艺率弯着眼睛,眼底映着路灯的光,像盛了一捧碎钻,亮闪闪的。“今天谢谢你,不光是送我回来,还有那杯热美式——温度刚好,我很喜欢。”
“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应该的。”崔英道的耳尖突然泛红,红得像被路灯烤热的樱桃,他慌忙拉开车门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车门框,又赶紧装作无事发生,坐进驾驶座后还不忘探出头,语气带着急切的叮嘱:“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别熬太晚处理工作,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一直开机。”
“嗯,你路上小心,开慢点开。”姜艺率站在原地挥着手,指尖迎着风,能感觉到夜色里的凉意,可心里却暖暖的。
直到那辆黑色轿车拐出庭院大门,车灯在夜色里拉成一条浅黄的线,像流星划过夜空,最终消失在路口的拐角,她才收回目光,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挥手时的惯性,心里泛起一丝细微的甜,像含了颗薄荷糖,凉丝丝又甜滋滋的。
转身进屋时,客厅里的水晶灯调得很暗,暖黄的灯光裹着饭菜的余温,一进门就像被裹进了柔软的棉花里,踏实又安心。
宋美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个绣着薰衣草花纹的靠垫,靠垫边缘已经被她摩挲得有些起毛,见姜艺率进来,立刻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语气带着几分局促,还有藏不住的担忧:“艺率,过来坐,欧妈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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