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从父亲说出那两个选择的瞬间，他就没有退路了——回美国，意味着要放弃恩尚；留下，意味着要看着恩尚被送走。
风又吹来了，带着远处城市的喧嚣，却盖不住他心脏沉重的跳动声。
他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底的绝望渐渐被一丝执拗取代。
他不能就这么妥协，更不能让恩尚因为他而离开。
他转身朝着与别墅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却比刚才坚定了许多——哪怕要对抗整个金家，哪怕要付出再多代价，他也要守住那个能让他真正感受到“家”的温度的人。
而此刻的金家别墅里，客厅的水晶灯依旧亮得刺眼。
金会长坐在沙发上，看着被甩上的大门方向，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抬手端起桌上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早已凉透，就像他眼底的冷漠。管家在浩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直到会长放下茶杯，才小心翼翼地问：“会长，车小姐那边的手续，明天就开始办吗？”
金会长没有看他，只是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庭院里，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办。越快越好，别给他们留任何机会。”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音，和那杯凉透的红茶一起，沉默地见证着这场权力与情感的对抗，才刚刚拉开序幕。
深夜的首尔街头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柏油路在月光下泛着一层冷白的光。
金叹的运动鞋踩在路面上，每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鞋底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在空旷的街道里格外清晰，像是在替他沉重的心跳数着节拍。
深秋的夜风裹着凉意，从领口钻进去，顺着脊背往下滑，却驱不散他胸口积压的闷意——那闷意里混着对父亲的愤怒，对恩尚的牵挂，还有一丝茫然，像一团理不清的线，缠得他呼吸都发紧。
街角的便利店还亮着暖黄色的光，“24小时营业”的灯牌在黑夜里闪着柔和的光，像一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深夜独行的人。
风卷着店里飘出的关东煮香气，若有若无地绕在金叹鼻尖，那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勾出了上周的回忆——也是这样一个微凉的夜晚，他和恩尚并肩走在这条街上，恩尚怀里抱着一杯热可可，指尖裹着暖融融的热气，另一只手拿着刚买的鲷鱼烧，外皮还冒着热气，甜香扑鼻。
“金叹，你吃不吃最后一口？”当时恩尚笑着把鲷鱼烧递到他嘴边，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他张嘴咬下去时，糖霜不小心沾到了嘴角，恩尚立刻笑出了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语气带着点撒娇的嗔怪：“快点擦掉啦，像只偷吃糖的小花猫！”她的指尖轻轻蹭过他的嘴角，温度软乎乎的，连风都好像变得甜了起来。
金叹站在便利店门口，望着玻璃门里映出的自己——孤直的身影，乱蓬蓬的头发，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红血丝，和记忆里那个笑着的少年判若两人。
风再次吹过，带着一股子空落落的凉，把关东煮的香气吹散了，也把回忆里的暖意吹得只剩一点模糊的影子。
他走到便利店门口的金属长椅上坐下，塑料椅面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运动裤料渗进来，顺着大腿往上爬，激得他打了个轻颤，却反而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口袋里的手机被他攥得发烫，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无数次想点开恩尚的对话框，想告诉她“别怕，我会保护你”，可指尖悬在屏幕上，却始终落不下去。
他太清楚父亲的手段，若是现在让恩尚知道，只会让她陷入恐慌，甚至可能因为担心他而做出冲动的事。“再等等，等我稳住了就好。”他在心里轻声对自己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是恩尚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壳子上印着两只牵手的小熊，现在被他攥得边缘都有些磨损。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通讯录里备注为“李孝信”的联系人。
电话拨出去的瞬间，他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电话响了三声，听筒里传来李孝信带着睡意的声音，还夹杂着翻被子的窸窣声，却依旧透着熟悉的爽朗：“金叹？这都快两点了，你该不会又被你爸从家里赶出来了吧？”
“学长，这次不是小事，我需要你帮我个忙。”金叹的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只是尾音还带着未散的沙哑，每一个字都透着急切，“我爸要把恩尚送走，说明天就会办出国留学的手续，你能不能帮我盯着点？别让他们把恩尚的护照和身份证拿走，拜托你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能不能帮我找个临时住的地方？我暂时不想回别墅，也不能让恩尚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怕她担心。”
他知道李孝信的父亲在首尔经营着一家大型律所，人脉广，资源多，只有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帮他挡住父亲的安排。
听筒里的沉默像一块浸了水的棉花，沉沉压在金叹心上。
他能清晰听到李孝信那边传来的呼吸声——起初是急促的，带着几分犹豫，后来渐渐放缓，却染上了一层难以掩饰的恐慌。
刚才那句带着爽朗的“又被你爸赶出来了吧”还在耳边，此刻却像被夜风刮走的雾气，连一点温度都没留下。
“学长？”金叹试探着唤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上磨损的小熊图案，指甲陷进塑料缝里，传来细微的痛感。
他以为李孝信只是在思考怎么帮忙，却没料到下一秒传来的是带着颤音的拒绝。
“金叹……对不起，这次我帮不了你。”李孝信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我爸刚才给我发消息，说金氏集团下周要跟我们律所签一个上亿的合作案，要是我掺和你的事……我爸说，金会长那个人，记仇得很，我们家承受不起他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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