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水流轻微的涌动和尸体投入画卷时那微不可察的“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效率高得令人发指!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原本还零星散落着各种残骸的十几里河床,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除了战斗留下的深坑和崩裂的礁石,再也找不到任何属于昨夜入侵者的痕迹。
为首军士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卷面。上面密密麻麻的银白小字记录着此行的收获。他微微颔首,似乎确认无误。随即,双手结出一个简单却玄奥的法印,朝着画卷轻轻一点。
“嗡……”
画卷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嗡鸣,卷面上的靛蓝光晕骤然收敛,流动的水波星云纹路也瞬间凝固、黯淡。卷轴自动合拢,重新恢复成那古朴的圆柱形。为首军士动作利落地将其重新用黑色皮革包裹好,负于背后。
他再次抬手,依旧是那个简洁的手势。
散布在河床各处的黑衣军士如同收到无声的指令,瞬间停止动作,身形一晃,便已聚拢到为首者身后。整个过程快如鬼魅,整齐划一。
没有言语,没有停留。这队神秘的黑衣军士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汇入那几条涌出冰冷暗流的狭窄水道口。水流微微荡漾了一下,他们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不多时,异变再生。
水府上游方向,那七八处连接着地下庞大地脉水系的暗河口,此刻流淌出比平日汹涌澎湃十数倍、甚至数十倍的磅礴水流,裹挟着地肺深处最精纯、最厚重、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水元之力”,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洪荒巨兽,轰然喷薄而出!
这股力量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狂暴的洪峰!它不再是冰冷的死寂,而是带着冲刷一切污秽、涤荡乾坤的磅礴意志!淤积的泥沙被轻易卷起,如同轻薄的尘土般被甩走;河床上所有战斗留下的、不属于自然造物的细微痕迹——兵器划痕、焦黑印记、残留的妖法腐蚀斑——都被这狂暴的水流无情地冲刷、打磨、覆盖!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些巨大的坑洞边缘,被冲击得更加光滑圆润,水流如同巨大的无形刷子,蘸着磅礴的地脉寒水,狠命地洗刷着这片染血的战场。其力道之猛,甚至将一些较小的礁石直接冲垮、卷走!
水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血红、墨绿、浊黄污秽,被高速水流飞速稀释、分解、裹挟!浑浊的漩涡带着污秽之物,如同一条条蜿蜒的恶龙,朝着渭水下游深水区、向着更远处的入海口方向奔腾而去!它们将最终汇入大洋,或在广阔的深海盆地中彻底沉降、分解、被遗忘。
这狂暴的“清洗”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当最后一股带着淡粉色的污水流消失在视线尽头,河床如同换了一副光景。淤塞的泥沙被冲走,露出了下方更为坚实、相对干净的砾石层或基岩。所有妖异的战斗残留物彻底消失无踪。水流重新变得相对清澈,微弱的天光从水面透下,在洗刷一新的河床上摇曳出斑驳但通透的光影。空气中、水中那令人作呕的浓重的血腥和腐败气味,已被冰冷、干净、带着淡淡地底矿物气息的清寒水气所取代。
水是干净了。 但战场留下的“伤疤”却无法抹平。水府断壁残垣依旧,巨大的礁门崩裂处露着狰狞的破口。河床上,坑坑洼洼,触目惊心。那些被巨大的妖力轰击、法宝余波扫过、或者妖仙自爆形成的深坑,如同大地的伤疤,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最大的直径超过五十丈,深不见底,最小的也有丈许方圆,深达数尺。崩落的巨石无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原本灵秀的水底石林被摧残了大半,只剩下光秃秃的基座和断茬。整个河床,一片狼藉的破败景象。
天光,终于大亮。 朝霞如同熔化的赤金倾泻而下,泼洒在渭水浩渺壮阔的河面上,将粼粼波光映照得金红一片,充满了磅礴的生机。
当第一缕真正的朝霞,如同熔金般泼洒在渭水浩渺的河面上时,水底的世界,除了那些无法被水流抹平的创伤,已彻底洗去了所有血与火的痕迹。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鏖战与这队神秘军士的清理,仿佛只是一场发生在幽冥深处的幻梦。唯有那晨曦映照下,水府入口处狰狞的破损和河床上遍布的深坑,提醒着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听涛庄,扶风厅。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铺着素雅青砖的地面上,切割出温暖的光斑。厅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一张紫檀木圆桌上,摆放着几样简单的关中早餐:几碗热气腾腾、飘着翠绿葱花和油泼辣子的酸汤面;几个烤得金黄酥脆、外皮焦香、内里松软的白吉馍;还有一小碟切得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腊汁肉,肥瘦相间,散发着诱人的酱香。
玄渊一身素白细棉布长衫,外罩半旧的鸦青色丝绒半臂,长发随意披散,正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将腊汁肉夹入掰开的白吉馍中。他动作从容,神态平和,仿佛昨夜渭水深处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与他毫无关系。
他对面,玄枢子一身深紫色家常道袍,袖口随意挽起,正捧着一只青花瓷碗,小口啜饮着酸辣开胃的酸汤。汤汁微烫,带着醋的酸香和辣子的辛香,让他这位餐霞饮露的地仙大佬也微微眯起了眼,露出几分享受的神色。
“阿渊,”玄枢子放下碗,拿起一个肉夹馍咬了一口,酥脆的馍皮和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腊汁肉在口中交融,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才抬眼看向徒弟,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打算怎么做?”
玄渊刚好将最后一块腊汁肉塞进馍里,闻言,头也没抬,回了一句:“开火锅店”然后,将夹好的肉夹馍递到嘴边,大大地咬了一口,腮帮子微微鼓起,细细咀嚼着,脸上露出一丝满足。
玄枢子被他回答弄得微微一滞,随即放下手中的馍,神色认真了几分,追问道:“为师是说,这次渭水被袭之事!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应对?”
玄渊终于抬起眼帘,清澈的目光迎上师尊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他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手边的素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同样认真地回答道:“开锅店。”
玄枢子:“……”
饶是他修为通玄,心境早已古井无波,此刻也被徒弟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开锅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玄渊那张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阿七回来了,对玄渊道:东家,你说的调料、锅具、银钱都已经送到,码头那边也已安排妥当,那老丈与阿婆千恩万谢,一定要给你写个条子说是借的,日后定要偿还,说着递来一张欠条。
玄渊接过欠条,笑道:“那老两口子也是讲究人,日后派人留意一下。”阿七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扶风厅的门帘被猛地掀开!
一股冰冷肃杀的气息瞬间涌入温暖的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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