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像。
地宫顶部的破洞洒落月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孤寂。
空气中那股寻死的决绝气息,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
楚智没有再往前走,只是平静地看着那道背影。
他知道,从踏入这片废弃洞天开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那些陷阱,是考验,也是筛选。
筛选掉弱者,筛选掉蠢货,筛选掉那些心中还存有天真幻想的人。
而他,通过了。
“你的身手,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沙哑的声音在地宫中响起,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仿佛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
月光照亮了他的脸。
一张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一双阴鸷的、毫无生气的眼睛。
凌乱的藏青色长发下,是如同深渊般的死寂。
他就是桂乃芬口中的“首领”,仙舟反抗军的领袖。
刃。
楚智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个名字。
他曾在与丹恒的交谈中,听过这个名字,也曾在景元的情报档案里,见过这张脸。
云上五骁之一,那个本该早已死去,却又如幽魂般重现世间的刃。
“我来谈合作。”
楚智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面对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危险与不祥气息的人物,他没有客套,也没有试探,直接点明了来意。
刃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于无的弧度,那不像是笑,更像是一种肌肉的本能抽动。
“合作?”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你想和我们合作什么?推翻仙舟的统治?解救那些被圈禁的化外民?为这个腐朽的国度带来自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别说这种笑话了。”
楚智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我对你们的‘事业’不感兴趣,我只想拿到我需要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
刃沉默了,那双死寂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上下打量着楚智,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工具。
“星图……”刃缓缓说道,“无名客的胆子真大,居然敢觊觎那东西。”
“这不是胆量的问题,”楚智纠正道,“这是必要。你们想要报复仙舟,而我,需要趁乱取走星图,避免下一次巡行的发起,我们的目标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冲突。”
“不冲突?”
刃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一阵低沉而干涩的笑声。
“你以为我们是谁?一群举着反抗大旗,渴望得到救赎的可怜虫?”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那股死气猛地暴涨,化作如有实质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地宫。
“听好了,外来者。”
“我们不是在反抗。”
“我们是在毁灭。”
刃的声音不大,却像是惊雷在楚智的脑海中炸响。
“我们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拯救谁,也不是为了建立什么新的秩序。我只想看着这艘该死的船,连同船上所有的人,一同沉入深渊,化为宇宙的尘埃。”
他的眼中,燃烧着疯狂而纯粹的憎恨。
“至于你说的合作……我的确有一个合作伙伴。她的名字叫‘幻胧’,一位毁灭令使。”
幻胧!
这个名字让楚智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情。
反抗军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用来吸引那些心怀不满的化外民和仙舟人的旗帜。
其核心,根本就是一个由毁灭令使在背后支持的恐怖组织。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彻底摧毁罗浮仙舟。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楚智在心中给刃下了定义。
这个男人已经不在乎任何事,不在乎生命,不在乎道义,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存亡。
他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复仇与毁灭。
然而,楚智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震惊或恐惧。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刃,仿佛对方刚才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所以呢?”楚智反问,“这和我们的合作有什么关系?”
刃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眼中的疯狂褪去少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审视和诧异。
他预想过很多种反应,震惊,愤怒,恐惧,甚至是转身就逃。
但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会平静到如此地步。
就好像,“毁灭令使”这四个字,对他而言毫无分量。
“有意思。”
刃重新评估着楚智。
“你不怕我?”
“怕有用吗?”楚智反问,“况且,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没什么好怕的。”
这句话,精准地刺入了刃内心最深处。
刃身上的气息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他盯着楚智,眼神变得极度危险。
“看来,你通过那些陷阱,靠的不仅仅是运气。”刃的声音冷了下来。
“那些东西,是为你这种人准备的。”楚智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只懂得用最直接、最高效的方式达成目的,不会被无聊的道德和同情心束缚的人。”
楚智看穿了这场“面试”的本质。
刃要找的,根本就不是盟友。
他要找的,是一个和他一样的,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同类”。
地宫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刃身上的那股压迫感缓缓收敛。
“你说的对。”
他承认了楚智的判断。
“我的确需要一个能帮我制造混乱的‘棋子’,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冷血的棋子。”
他拄着那柄比他还高的古剑,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可以告诉你星图的位置,也可以配合你的行动。”
“作为交换,”他的目光落在楚智身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拿到星图之前,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你,连同你背后的星穹列车,都要成为我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合作。”楚智说。
“你可以当成是交易。”刃冷冷道,“用你们的利用价值,换取你想要的情报。很公平。”
楚智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笑了一下。
“交易可以,当棋子也行。”他看着刃,话锋一转,“但我有一个习惯,从不与比我弱的人做交易。想让我听你的安排,总得让我看看,你这位棋手,够不够资格。”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
刃看着楚智,沉默了足足有十秒。
忽然,他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残忍和愉悦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
干涩的笑声在地宫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好,很好!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笑声戛然而止,刃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狂风扑面而来。
楚智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的本能快于大脑的思考,【聚形散气】发动,整个人化作一缕青烟向后急退。
“锵!”
一声巨响,他原先站立的位置,被一柄缠满绷带的古剑狠狠劈中,坚硬的石质地面上,迸裂出一道深邃的斩痕。
尘土飞扬中,刃的身影重新凝实,他单手持剑,动作写意,仿佛只是随手挥出了一剑。
但那剑上蕴含的毁灭气息,却让楚智感到一阵心悸。
“这就是你的实力?”楚智的声音从地宫的另一侧传来,身形重新凝聚,“太慢了。”
他嘴上嘲讽,心中却已是警铃大作。
刚才那一剑,看似简单,却锁死了他所有的闪避路线,如果不是【聚形散气】这种近乎规则系的能力,他根本不可能躲开。
刃没有回话,只是将古剑扛在肩上,再次朝楚智冲来。
他的步伐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每一步落下,都让整个地宫为之震颤。
楚智没有选择硬拼。
他的目的不是战胜对方,而是完成接触。
他不断催动【聚形散气】,身形在地宫中化作道道残影,围绕着刃高速移动,寻找着那转瞬即逝的机会。
刃的剑势大开大合,每一剑都卷起毁灭性的风暴,剑气纵横,将石壁和地面切割得伤痕累累。
他的攻击不带任何防御,完全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
“疯子!”
楚智在一次险之又险的闪避后,心中暗骂。
刃的攻击越来越快,越来越狂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疯狂的战意正在燃烧。
他似乎不是在战斗,而是在享受这种游走于生死边缘的快感。
突然,刃的动作一顿。
他猛地将古剑插入地面,左手并指成剑,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一划。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但诡异的是,他身上的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
那股寻死的决绝,化作了纯粹的毁灭之力。
“彼岸花开。”
沙哑的低语响起,以刃为中心,无数血红色的剑气如同怒放的花朵,无差别地向四周爆射开来。
整个地宫瞬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不好!
楚智心中一凛,他能感觉到,这片攻击范围之内,无处可躲。
他立刻将【聚形散气】催动到极致,身形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幻,试图融入这片剑气的缝隙之中。
然而,刃的攻击并非单纯的物理斩击,其中蕴含的毁灭意志,连无形的气流都能撕裂。
噗!
一缕血红色的剑气擦过楚智的肩头,他凝聚的身形一阵晃动,肩上立刻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剧痛传来,但楚智的眼神却在瞬间变得雪亮。
就是现在!
趁着对方大范围攻击后的短暂僵直,他强忍着伤痛,不退反进,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刃。
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刃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楚智敢在这种时候反扑。
他想抬起剑,却已经慢了一拍。
楚智的身影如鬼魅般贴近,右手在那布满血污的黑色风衣上一触即走。
【检测到目标“刃”,命途:毁灭。】
【正在复制卡牌……】
【卡牌复制成功!获得角色卡:刃(毁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成了!
楚智心中一喜,身形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向后暴退,与刃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
他捂着流血的肩膀,看着地宫中央的刃,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平静的笑容。
“你的实力,我认可了。”
刃没有立刻追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触碰到的衣角,又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楚智。
那双疯狂的眼中,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赏。
“你,也还不错。”
他缓缓将插在地上的古剑拔起,扛在肩上,身上那股暴虐的气息也随之收敛。
这场短暂的交手,到此为止。
“这笔交易,我做了。”
楚智看着刃,平静地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但你要记住,棋子,有时候也是会反噬棋手的。”
刃闻言,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他似乎并不在乎楚智的警告,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事。
“明天,我会让桂乃芬把第一步的计划交给你。”
“现在,从我的眼前消失。”
说完,刃便转过身,重新变成了那座背对众生的孤寂雕像,不再理会楚智。
楚智深深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聚形散气】发动,他的身形再次化作无形的气流,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离开了这座被遗弃的死亡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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