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星神的意志通过命途同化众生,那么众生的意志也自然可以通过命途反向侵蚀星神。
而此刻,高高在上的神明,被凡人的意志,“污染”了!
天空中的七彩虚影,那代表着“同谐”星神希佩的伟大存在,第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圣洁的、不含一丝杂质的七彩光晕,在赤色洪流的冲刷下,竟被硬生生地染上了一抹刺眼的、代表着反抗与斗争的血色!
仿佛一张完美无瑕的白色画卷,被泼上了一滴永远无法抹去的猩红!
楚智与知更鸟合唱的《国际歌》,此刻已经化作了属于匹诺康尼所有觉醒者的战吼!
这股由无数凡人意志汇聚而成的力量,凝聚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坚毅不屈的赤色洪流,逆流而上,狠狠地冲刷着希佩的神体。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一个又一个刚刚挣脱精神枷锁的幸存者,用尽全身的力气,跟着那激昂的旋律放声咆哮。
他们的声音或许杂乱,他们的音调或许不齐,但那股不愿再做奴隶、要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决绝意志,却前所未有的统一!
在这一刻,他们实现了另一种“同谐”。
不是被神明抹除自我、强行统一的虚假和谐,而是在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标下,自发联合起来的、真正属于凡人的“同谐”!
这股力量,甚至比希佩的同谐更加纯粹,更加炽热!
希佩的虚影,在那赤色洪流的冲击下,节节败退。
祂身上的七彩光芒迅速黯淡,那抹代表着凡人反抗意志的赤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祂的每一寸神体!
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在向着凡人的一方,发生决定性的倾斜!
套房内,三月七、星、瓦尔特等人也相继从同化的状态中挣脱,他们看着窗外那震撼人心的一幕,脸上写满了惊骇与狂喜。
“我们……我们正在对抗一位星神?”三月七的声音都在颤抖,一半是恐惧,一半是难以置信的兴奋。
“不。”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目光凝重到了极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正在……重塑一位星神!”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奇迹即将发生,凡人将创造弑神伟业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股势不可挡的赤色洪流,在将希佩的神体侵染了近一半后,势头猛然一滞,后继无力!
“嗯?”
正作为意志放大器的楚智,第一个感受到了不对劲。
那股汇聚而来的、属于众生的反抗意志,开始变得不再纯粹。
起初,那是纯粹的、为了生存与自由而战的怒火。
但随着越来越多人摆脱控制,这份统一的意志中,开始混杂了太多的“私心”。
有人想的是活下去后如何报复那些曾经欺压自己的贵族。
有人想的是趁乱捞一笔横财,弥补自己的损失。
还有人,在看到神明被凡人压制后,心中甚至升起了“彼可取而代之”的贪婪与野望!
这些杂乱的、未经磨练的意志,就像无数杂质,瞬间污染了那道本应纯粹的赤色洪流。
洪流的力量,不再凝聚于一点,而是开始变得松散、混乱。
而希佩,作为执掌“同谐”的星神,祂的意志是何等的古老与坚定。
祂所代表的,是抹除一切差异,回归终极统一的宇宙法则。
凡人那短暂而混乱的激情,在祂那恒古不变的理念面前,终究如同蚍蜉撼树。
“嗡——”
天空中,希佩的虚影停止了颤抖。
祂那被赤色侵染的半边神体,猛然绽放出璀璨的七彩光芒。
那光芒如同一轮净化的太阳,轻而易举地将那些松散、混乱的赤色意志,驱散、净化!
刚刚还响彻云霄的《国际歌》,瞬间被更加宏大、更加神圣的同谐圣歌所覆盖。
正在怒吼的人们,脸上的激昂与愤怒瞬间凝固。
他们的目光重新变得迷茫、空洞。
刚刚升起的反抗之心,在星神绝对的意志面前,被轻而易举地重新压制、抹平。
希佩身上的赤红,正在以比侵染时更快的速度消退!
失败了!
由众生掀起的反抗,在即将成功的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噗!”
作为反抗核心的楚智,如遭雷击,他的意识体在这股恐怖的反噬下,险些当场崩溃。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亿万根钢针同时穿刺,那种源于无数人希望破灭的绝望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知更鸟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天籁般的歌声戛然而止。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彻底的绝望,即将吞噬楚智最后一丝理智的瞬间,那片属于联盟的迷雾宫殿中,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终究,还是失败了。”
一人楚智的身影缓缓浮现,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星铁世界那功亏一篑的悲壮一幕,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出所料的平静。
“为什么……”星铁楚智那残破的意识体在宫殿中凝聚,带着无尽的不甘与痛苦,“明明就差一点!”
“差得很远。”
一人楚智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刻。
“星铁,你和你的人民,犯了一个错误。你们将希望,寄托于一盘散沙的激情,而不是百炼成钢的意志。”
“希佩的‘同谐’,是一个经历了无数岁月沉淀的、绝对统一的‘理念’。而你们的‘联合’,只是基于一时激愤的‘情绪’集合体。情绪是会变的,会消退的,但理念,是永恒的。”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用一盘散沙,去对抗一座冰山,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星铁楚智的意识之光黯淡了下去,充满了挫败感。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有。”
一人楚智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看着星铁楚智,说出了一句让所有在场的联盟成员都为之震动的话。
“既然你的世界,没有一把足以对抗星神的、百炼成钢的意志之剑,那就……借一把。”
“借?”
“星铁,你唱出的那首歌,在我们那个世界,并非只是一段旋律。”
一人楚智的眼中,仿佛燃烧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那是无数先辈在黑暗中摸索,在压迫中抗争,用鲜血与生命浇灌出的,属于整个无产阶级的斗争纲领!它本身,就是一种经历了血与火磨练的、足以改天换地的伟大‘理念’!”
“你只是学了它的形,却不懂它的魂。你的人民也只是被它的激情所感染,却不理解它背后所承载的重量。”
“所以,让我来。”
一人楚智缓缓伸出手,遥遥指向星铁楚智。
“把你的身体,暂时交给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让我,用我们那个世界沉淀了百年的反抗之魂,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国际歌!”
星铁楚智的意识体剧烈波动,他感受着外界那即将彻底熄灭的反抗之火,和同伴们即将再次沉沦的命运,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
得到许可的瞬间,一人楚智的意识,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瞬间没入了星铁楚智的体内。
下一秒,匹诺康尼的酒店套房内。
那个因反噬而跪倒在地,气息奄奄的楚智,缓缓地,重新站直了身体。
他抬起头。
那双原本充满了不甘与痛苦的眼眸,此刻,变得深邃、平静,却又蕴含着足以让星辰都为之战栗的、钢铁般的冰冷意志。
一人楚智的意识,降临匹诺康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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