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正雄骑在马上,心情舒畅,几乎要哼出帝国军歌。
夜风裹挟着山林的草木清香,让他感觉自己并非在追击残匪,而是在进行一场惬意的夜间狩猎。
所谓的“孤狼”,不过是一群被皇军打残的丧家之犬。
仗着熟悉地形,才敢玩些偷鸡摸狗的把戏。
如今这群蠢货竟敢冲击戒备森严的物资仓库,想必是耗尽了最后的口粮,准备狗急跳墙了。
“都加快速度!”
他挥舞马鞭,对身后行进略显拖沓的队伍呵斥道。
“天亮之前,我要看到那只‘孤狼’头领的脑袋!”
“哈伊!”
士兵们齐声应和,加快了步伐。
队伍进入一线天山谷,道路骤然变得狭窄崎岖。
伊藤正雄微微皱眉,但并未在意。
这种地形,虽不利于大部队展开,却也让那群支那老鼠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列的一名尖兵,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绊了一下。
“嗯?”
他尚未低头,耳边便掠过一声撕裂空气的锐响!
一根磨得雪亮的巨大竹枪,从侧面草丛里猛然弹出,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贯入他的小腹!
“呃啊!”
尖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身体被巨大的冲力带着向后飞起,竹枪的另一头深深钉入地面,将他整个人活生生穿成了一串。
鲜血顺着竹枪汩汩流下。
他在半空中痉挛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支队伍的脚步瞬间凝固。
“八嘎!有埋伏!警戒!”
军官们的嘶吼声在山谷间激起回音。
伊藤正雄的脸色沉了下来,心中却依旧不屑。
“不过是些猎户的粗陋把戏,上不了台面。”
他冷哼一声。
“工兵上前,仔细排查!所有人注意脚下!”
他认定这只是对方绝望下的最后挣扎。
然而,这声惨叫,仅仅是今晚这场死亡交响乐的第一个音符。
工兵们战战兢兢地走在前面,用探雷针和刺刀,一寸寸地试探着前进。
“报告少佐!前方发现绊索!”
“剪断它!”
一名工兵拿出剪刀,刚刚剪断那根不起眼的细麻绳。
“轰!”
他们头顶的树冠里,一个伪装成鸟巢的网兜突然破裂。
十几块人头大的石头混合着尖锐的碎石,劈头盖脸地砸下!
走在最前面的几名工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砸得头破血流,筋骨断折,哀嚎着当场倒地。
“该死!”
伊藤正雄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意识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队伍在付出数人伤亡的代价后,继续龟速前进。
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
一个士兵口渴难耐,想到路边的小溪喝口水,他的手掌刚刚触碰到清凉的溪水——
“轰隆!”
一声巨响,整个溪岸炸开了花!
溪边的软泥里,一颗用炮弹改造的压发雷被触发。
溪水是甜的,但想喝,得用命来换。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队伍中迅速蔓延。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持枪的敌人。
而是一整座会杀人的山!
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路边的每一棵野草,头顶的每一根树枝,都可能隐藏着索命的杀机。
“不……我不要前进了!这是被诅咒的山!”
一个年轻士兵的精神彻底崩溃,他扔掉枪,转身就想往回跑。
“站住!后退者,杀无赦!”一个军曹举枪对准他。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枪,那名逃兵一脚踩进了一片看似平常的落叶堆里。
地面,轰然塌陷!
一个足有三米深的陷坑凭空出现,坑底,是密密麻麻、闪烁着死亡寒光的竹签。
逃兵连惨叫都没能完整发出,就掉了下去,身体瞬间被扎成了血肉模糊的刺猬。
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他下坠的身体,压中了坑底的一根横杆,那是一道联动扳机!
“轰!轰!轰!”
陷坑两侧的坑壁上,三颗被联动触发的手榴弹同时爆炸!
狂暴的冲击波和无数破片,将坑里的一切都撕成了粉碎。
站在陷坑边上的那个军曹,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一条腿被乱飞的弹片齐膝炸断,抱着血流如注的断腿在地上疯狂翻滚、惨嚎。
“魔鬼……这是魔鬼的陷阱!”
日军的队列彻底乱了。
士兵们再不听从军官的命令,像没头的苍蝇挤作一团,既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
伊藤正雄的脸,已经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他从马背上跳下,拔出指挥刀,疯狂地咆哮着,试图重整队形。
但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他引以为傲的皇军勇士,此刻被未知的恐惧彻底击溃,变成了一群待宰的猪。
山谷两侧的高地上,李默通过望远镜,冷冷俯瞰着这一切。
他身边的七百多名新兵,也看到了。
他们看着那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鬼子,在自己亲手布置的陷阱里哭爹喊娘,血肉横飞,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快意,从每个人的心底深处喷涌而出。
原来,鬼子也会怕。
原来,鬼子也会死得这么狼狈。
他们握着枪的手,不再颤抖。
他们的眼神,不再迷茫。
他们的腰杆,在这一刻,真正地挺直了!
一个名叫狗剩的少年兵趴在李默不远处,他死死盯着山谷里的一个鬼子军官。
那个军官的帽子,和他记忆中,下令杀死他爹娘的那个鬼子,一模一样。
他端起了枪,冰冷的准星,牢牢套住了那个身影。
“默爷……可以……打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那是极度兴奋和仇恨交织的颤抖。
李默放下了望远镜。
火候,到了。
敌人的士气已经崩溃,阵型已经散乱,这条长达十里的死亡陷阱,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勇气。
现在,是收割的时刻。
李默没有下达什么惊天动地的命令。
他只是拿起自己那支心爱的98K,拉动枪栓,将一颗冰冷的子弹送入枪膛。
瞄准镜里,伊藤正雄那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清晰无比。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如同死神的号令,撕裂了山谷的喧嚣。
正在疯狂咆哮的伊藤正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眉心,一个精准的弹孔正在缓缓扩大,殷红的血液混合着白色的脑浆,从后脑勺猛地喷涌而出。
他脸上狰狞的表情,永远地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身下的高头大马悲鸣一声,人立而起,将他那具已经失去灵魂的躯体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枪,就是总攻的信号!
“打!!!”
老七扯着他那破锣般的嗓子,吼出了第一个字。
“给老子狠狠地打!为死去的爹娘报仇!!”
下一秒,山谷两侧,近千支步枪、几十挺轻机枪,同时喷吐出复仇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密集的弹雨从两侧山壁倾泻而下,以一个完美的交叉火力,无情地笼罩了谷底那群乱作一团的日军。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日军被压缩在狭窄的谷底,无处躲藏,无处还击。
子弹成片成片地扫过,带起一蓬蓬血雾,中弹的士兵成排倒下。
狗剩扣动了扳机。
他清晰地看到,他瞄准的那个军官,胸口炸开一团血花,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缓缓跪倒。
狗剩没有停下。
他机械地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弹出,再次上膛,瞄准下一个目标,再次扣动扳机。
他的脸上,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但他手里的枪,却稳得像焊在了磐石上。
战斗,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
枪声渐渐稀疏。
山谷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以及遍地的尸体和垂死者的呻吟。
“打扫战场!”
李默的声音,打破了战后的死寂。
“武器弹药,粮食罐头,衣服鞋子,一根针都不能留给他们!”
新兵们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冲向那片他们亲手制造的人间地狱。
他们没有欢呼,只是沉默着,从一具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扒下他们需要的一切。
这是一场残酷的毕业典礼。
战利品,就是他们的毕业证书。
李默站在高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钱虎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个水壶,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震撼。
“默爷,咱们……伤亡不到二十个,全歼了鬼子近五百人的加强中队。”
“嗯。”
李默接过水壶,喝了一口。
他转过头,望向溧阳县城的方向。
那里的东三号仓库,现在就是一只被拔光了牙齿和利爪的肥螃蟹。
“现在,蛇已经打死了。”
李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该去抄他的老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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