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旁,火焰起舞,渐渐有点暖意。
营帐里,顾千澈睡得很死。
乔言心吃完那些看起来外层咸,其实很美味的烤肉后,又积攒起靠近阿澈的勇气。
白天在岩石那发了呆,想了很多有的没的。她回来做肉时一直心不在焉。
现在吃下了专属美味,一下子挥发了内心的阴霾。
人非草木。
阿澈心底,是一直有她的位置。七年朝夕相对,寸步不离。
阿澈本就长情,想把她从记忆里驱逐,谈何容易。
这是很大的慰藉了。
——
以前的她,即使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都无比的坚定要追回阿澈。
可是自从那天她以死相逼,发泄完自己的不甘心后,巨大的负面情绪宣泄完,她松动了。
她有种醒了的感觉,开始想一个问题:
有朝一日,她追回阿澈,强迫他在一起,到底是谁会过得舒坦?谁又会郁郁而伤?
过去,她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以前的她,毫不犹豫认为,他会和自己回到以前,会把不开心的都忘了,重新开始。
只要自己够真诚,努力赎罪或者尽全力照顾他足够多,他一定会忘掉不快,重新接受自己的爱。
一定是这样的。
——
可现在,还是吗?
他本就什么不缺,以前做落跑的少爷寄人篱下,孑然一身时他就不缺。
背着画架,小提琴能出走流浪一整天,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他在哪都耀眼,怎么会缺?
她听国语老师讲过一个词:掷果盈车。以前有个俊采星驰的小男孩买菜回来的时候,能带一篮子水果回家。
就凭阿澈的样子,应该也能吧。
以前她站在他身边时就是想:这样的男人是我的,你们这些莺莺燕燕比得上我吗?
和他在一起,她才是占便宜的那个。
这就是占有欲吗?还带点虚荣。
如果阿澈不那么耀眼了,她还会严防死守,把他藏的那么好吗?
也许当年一开始不会,如今会。她在阿澈走了后才发现的。
天杀的后知后觉。
就是他什么都不缺,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疏离。
看不上美酒佳肴,看不上珠宝首饰,看不惯铜臭味。
物欲极淡。
她有时想,他是不是一直就不喜欢“慕澈”?
就算没有后面的事,他也想卖了它?
——
现在的他,已经能照顾自己了。
身子骨好了很多,这次中蛊毒只是恶人的算计,他其实早就恢复了。
想开去,脸色也变得绯红:
小镇雨夜,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活力。
但是噩梦又开始袭来,如影随形。
——然后,又循环播放那些耻辱的画面。
不想了,也许过一阵,等他找到清源村长解毒,找阿澈再聊一聊,就有答案了。
她蹑手蹑脚地在他旁边睡下。
温柔无限地看着他,想着所有的苦她都尝遍了,只要坚定追回阿澈的心不变,没有她承受不了的。
一定可以重头再来,她确信。
你有你的坚如磐石,我有我的绕指情柔。
这话反过来,一样对。
她摸了所爱的人的脸,好像重新得到了全世界。
——
清晨时,阳光还没透亮。
篝火已经熄灭。
顾千澈发现三人都很默契地离开了。只留给他们怨偶一对,
估计是知道有他们在,他没有理由单独相处。
谢允仪看起来起床了,遁去拍风景。
若云在远处守营地,医生大概在车里。
这是他第二次能和她静静地隔空对望。
他其实,是想好好安慰她的。
只是如今的关系,人尽皆知,他做什么都需要借口了。
大家都懂。
可他的尊严,他过去受到的屈辱,不允许他低头。
她错的严重,超越生死。根本没有可以转寰的余地。
想来,医院那次,满肚子的想要推开她的计策,没有珍惜来之不易的相处。
爱情不在,还有亲情。
——
心儿,外表还是那么年轻英气。
岁月没有给她带来沧桑,却带给她无穷尽的风雨。
那天吵架后,他也松动了。原来以为自己的苦难历久弥坚,像雨天后的痈。
可和她比不算什么。
即使她作茧自缚,但她好歹是为他绑了自己塞进了感情的刑场的。
他到底是在意的。
抛开前夫妻,前爱人这两层身份,他们还是好友,同学和救命恩人。
他欠她的,的确还不完。
如果不是那种钻心的痛,若是她要索他的命,也不会眨一下眼。
不爱也难,不恨更难。
——
阿允说得明白:她再困在旧时光里,这辈子真就毁了。
这不是他的初衷。
他只是想抽离,让大家回原点。不是让她难堪和自虐。
他从不是恩将仇报的恶人。
罢了,此事若了,最近好好的和她讲开,若是同意,那就以普通朋友相处吧。
他伸手为她勾起缭乱的发丝,嵌合在边际,如同他想要帮她拨回人生的正轨。
放她自由。
“可是,她绝不是会轻易松手的人。”
“心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越靠近,我就越只能伤害你。”
——
车动起来了,一行人又朝着桃渡村疾驰。
车上多了些谈资,顾千澈做烤肉输给乔总,还急得撒错了盐。
乔言心却没看顾千澈,看窗外风景,她怕他难堪。
十万大山,十万青螺。
红尘万丈,惮此幽光。
确实阿澈喜欢的世界本身就是最美的,她认同了。
——
又是百公里车程,虽然道路不是太友好,也算勉强能开完。
桃渡村是个不算开发完毕的小镇,也就两条街,一百人口。
一行人穿过一列大型搭石就到了。
环形布局,青山为屏障,两条溪流交汇。中间是个广场。
可是民风淳朴,个个穿民族服饰,走路起来叮叮当当,煞是好听。
谢允仪拉着顾千澈的手,四处转圈圈,逛街。
换了平时乔言心早就又急又气,但是这里氛围很好,也就难得不吵了。
和普罗旺斯的海缓波平不同,这里青葱秀美。
傅寒声倒是闲庭信步,他主要负责救急,病人这么能折腾,他何需记着。
只是,他今天也奇怪,她怎么不粘着顾千澈了?
不是三分钟一粘两小时一闹,怎么突然间就停了?
他有点费解。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女总裁吗?圣心如渊,难以探测啊。”
他都猜不透的女人,真有意思。
——
乔言心当然心里有事,她一把拉过谢允仪,讨论着:
“你说这里,岂不是蔺宣老师当年来的那个地方?”
“这里的房屋建筑,一草一木都像,保留着她话里的样子。”
谢允仪也认同:
“是啊!我以前去她家拜访,看到过一套类似的绣服,镶嵌着无数银片,亮晶晶的。”
“可惜,蔺老师去了南疆一趟,回来就失踪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给我们排舞蹈时,那气质真是仙子下凡。好想再见她一次。”
听到“蔺”字,傅寒声笑着接话:
“蔺这个姓氏可不多见。想找还是容易的。”
“会有机会的,人生何处不相逢呢?对吧,两位仙子姐姐。”
谢允仪也笑了:
“你这小医生平时看不出深浅。怎么突然就那么感性了?”
“是不是被我们某个大美女天仙给迷倒了?这才口不择言?”
“谢理事长,您这哪里话,普天之下,江城之中,谁不钦慕当年的江城双姝呢?”
“何况两位同台,小可得多三生有幸才能与您二位并肩?”
“你还知道我们的过往?特意调查的?”
“哪里敢啊?不过是因缘际会。”
“知道厉害就好,别耍小心思。这里没一个你能得罪的。”谢允仪警告。
不知为什么她很讨厌这个丰神俊逸的医生,总觉得看不透他。
被质疑,傅寒声也就噤声了。
——
“允仪,你说当年蔺宣老师陪我们排的戏叫什么来着?”
“我想想啊,应该叫<青蛇>。”谢允仪调皮地说。
“<白蛇>。就是<白蛇>”乔言心生气了。
“说个名字你还生气了,还记着这茬事啊。不就演了一出戏,你可真是贪心。”
“你可是最后抢了女主角好吧?”
谢允仪说她贪心,自然有她的理由。
原来她还不确定,直到前阵子,沈潮汐来找她确认。
……
她才明白了他最初的心意。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不甘,眼红都彻底消失。
她看向顾千澈的眼神了,既有遗憾,又有欣慰。
她想:虽然有些误会发生,错过就是一生。但我还在你身边,你也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
同样的道理,谢就懂,所以蔺老师说的没错。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
江城的几个弄潮儿也摆脱不了命运的摇摆。就像这出叫做<青白双蛇>的苗疆戏文。
两女正讨论的起劲,谢允仪才发现手边空了。
那顾千澈呢?嘿嘿,此时正破天荒地忙着怼小孩。
(顾千澈一副毛利小五郎的样子,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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