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气味在病房里弥漫,顾千澈半靠在床头,窗外的清新透过百叶窗。
脸上的表情恢复到还有的年纪。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目光落在坐在床边的林晚身上。
她正低头削着一个苹果,水果刀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灵活转动,削出的果皮连成一条完美的螺旋。
林晚。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
苹果皮断了。
乔言心抬起头,看见顾千澈眼中闪烁着她熟悉的温柔——神情让男人有一种家的错觉。
仿佛有一种错觉~多舛的家庭,孱弱的丈夫,破碎的感情,懂事的她。
接过苹果,他很真诚。
我一直在想,如果前天我真的淹死了,把命丢了,最后悔的事会是什么。
“不是如愿的未来,也不是妈的身体。”
“更不是远在天边的旧事。”
乔言心的呼吸一滞。
她看见他脸上的神采,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投下颤动的阴影。
是没来得及告诉你,他直视她的眼睛,我心里有了你。
窗外的鸟鸣突然变得很远。只有一声玲玲的耳鸣。
——
乔言心感到一阵眩晕,水果刀一声掉在地上。
她下意识去捡,却被男人握住了手腕。
我知道你还想着你丈夫,他一定是个良人。
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腕骨,
所以,我可以等。一个月,一年,十年...只要你允许我等你。
“等到你敞开心扉,等到你放下过去愿意把自己交给我。”
“直到白头。”
乔言心的眼眶瞬间红了。
眼前的人说的这些都是对着一副假面具,却如此一往情深。
“阿澈你以对着一个陌生人低三下四,又缘何对挚爱的人紧咬不放,死生不见?”
“乔言心难道真不如这个假身份?”
显然易见,她后悔用着了这副假身份,让她的爱人移情别恋。
“我,有点后悔了。可我没办法。”她想。
如今不上不下,架在半空中的感觉太糟糕了。
“必须想个办法。”
她没办法告诉男人,她所有的爱意从不来自于林晚,而是约定过海誓山盟的乔言心。
这世上从来,有且只有一个人爱他入骨,没有旁人。
人啊,总是这样得陇望蜀。
——
她只能僵硬地抽回手,怯生生地看他反应:我...可能要回华国一段时间。
顾千澈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平静:处理事情?
她低头整理根本不乱的衣角,等处理完...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
三天后,普罗旺斯的海滩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千澈蹲在沙滩上生火,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乔言心在一旁摆放餐盘,余光却忍不住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有种寻常人家,夫唱妇随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阿澈分开前所追求的东西,如此静美,如此徜徉,如此和合。
穷尽半生,不过是阿澈数十载之前就已经明悟的。
而自己出走半生,困顿于野,纯纯是个笑话。
问汝平生功业,亲情、友情、爱情。只有大彻大悟的时候,才能如此恬淡地面对前路。
原来,不是只有往事发生后,她才配不上他,而是她一直追不上他的脚步。
恨到卷云缭,惟余冁然一笑。
好了!顾千澈直起身,得意地展示他搭建的烧烤架。炭火映红了他的脸,额头上还沾着一点炭灰。
乔言心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却在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触电般缩回。
顾千澈笑了,突然抓住她想要逃走的手:躲什么?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轻微的茧,今天说好要忘记所有不愉快。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拂过两人交握的手。乔言心望着他映着晚霞的眼睛,那里盛满了让她心碎的温柔。
她轻轻点头:近人情怯。
“嘶啦——”烤架上的肉串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在炭火上,腾起阵阵香气。
在那片金黄的海滩上,夕阳的余晖如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在男人和女人身上。
林晚调皮地拿起一串烤好的鸡翅,在男人眼前晃了晃,然后迅速放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大口,还故意吧唧着嘴,含糊不清地说:
“嗯~我替你尝尝啦,就不给你。”男人假装瞪了她一眼,伸手就要去抢。
女人灵巧地一闪,像只欢快的小鹿,在沙滩上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跑着跑着,不知怎的就光着脚绕着小沙滩的范围漫步起来。
顾千澈索性也凑对儿似的赤脚,拎着啤酒罐子在后面追,追的累了,就你一口我一口喝了精光,眼神里只有坦然。
他只对在意的人,顺其自然。
夜幕降临时,他们并肩坐在沙滩毯上,分享一盘烤得恰到好处的海鲜。
顾千澈突然递给她一只熏得焦红的烤好的龙虾:尝尝,我记得你——他顿了顿,你好像喜欢这个?
乔言心接过龙虾的手微微发抖。她确实最爱龙虾,但从没提过。
她小心地掩饰着慌乱:你怎么知道?
猜的。顾千澈笑着碰了碰她的酒杯,就像我猜你会喜欢这种白葡萄酒一样。
酒过三巡,顾千澈的声音渐渐低沉:那天在海里...情况真的很糟糕,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望向漆黑的海面,都说临死前会看到自己最在意的人。你猜怎么着?
‘‘我看到的是你的脸,听到的是你的呼唤。’’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两张脸本就别无二致,只是理智时的他选择相信那是林晚。
乔言心攥紧衣角,沉默了一下。
林晚,他忽然转向她,以后叫我阿澈吧。
这个称呼像一把刀刺进乔言心的心脏。她张了张嘴,声音细如蚊蚋:阿...澈。
顾千澈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他倾身靠近:再叫一次?
阿澈。这一次,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却莫名有种久违的熟稔。
顾千澈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乔言心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拥抱中。
他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稳健而有力,让她想起大学时代图书馆里那个雨天的拥抱。
他也有倔强的时候,淋着自己却不让她淋到半分。
我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她靠在他肩头轻声说,等我都处理好了...
顾千澈的手指轻轻梳理她的长发,我等你。
——
当第一滴雨落在乔言心鼻尖时,她正被顾千澈逗得大笑——
他讲了个笨拙的自己把钓鱼竿被海里的不知名鱼类掀翻的故事。
下雨了!她惊呼着跳起来,长发被风吹得飞扬。
暴雨来得又急又猛。
他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还是被淋得浑身湿透。
顾千澈抓起野餐毯罩在两人头顶,大笑着拉她奔向吉普车。
狭小的车厢里,两人喘着气,头发和衣服都在滴水。
顾千澈从后备箱翻出一条毛巾,轻轻擦拭乔言心湿漉漉的长发。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冷吗?他低声问,手指不经意碰到她冰凉的耳垂。
乔言心摇摇头,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顾千澈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手掌在她肩膀上停留了片刻。
车外的雨声震耳欲聋,敲打着车顶和窗户,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林晚...顾千澈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乔言心抬头,正对上他炽热的目光。那一刻,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
她不知道是谁先动的,等反应过来时,顾千澈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这个吻温柔而克制,带着海水和红酒的味道。
乔言心闭上眼睛,任由他的吻一路向下——眉毛、眼睑、鼻尖,最后回到嘴唇。
当他的舌尖轻轻描绘她的唇形时,她终于忍不住回应,手指插入他湿漉漉的发间。
可以吗?重温一下我的味道?
顾千澈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着问。
乔言心没有回答,只是主动吻了上去。
顾千澈低吟一声,将她放倒在放平的车座上。
他的吻变得热烈而急切,手掌从她的腰际挪移,激起一阵战栗。
手指拨动她的衣襟时,乔言心突然清醒过来。
她轻轻按住他的手:不...不要在这里,有人呢。
顾千澈暂时停下,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平复呼吸:‘’放心,这是特殊材料,外人看不见内部,我...
“果然,你是蓄谋已久。”
她似笑非笑盯着他,要生吞了这个不规矩的老男人。
“成天想着这档子事?”
顾千澈咬叼住她的鬓角发梢,不让她脱离。
“女王陛下,微臣自荐枕席,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话也变得放肆。
手是更不老实,掌心贴在了已经暴露的后腰。
很有节奏,一种微烫的迷离由小腹传递大脑,开始屏蔽理智的掌舵。
在她失智前,她反客为主撕咬他的下颌。
信儿在零星的须渣里游移动,不多时,一声轻喘肯定了他的索求,
“念在卿鞍马劳顿,准奏!”
如同两条游鱼在狭窄的空间内拍打着鳍翼,又如同两块千年坚冰在温室内融化。
女人张开嘴还要说着什么。
柔性抗拒着顾千澈的甚于平时十倍的蛮横和专制,抵挡着对手的霸道和讨伐,
反正已经知道他的变化,无所谓了。
就算发生过什么,她也没立场计较。
——只要,不是她。
理智最终败下阵来。
别想有的没的,想我就够了。
他在脖颈上落下一个吻,雨停了我就送你回去。
乔言心在他怀里点点头,却不敢闭上眼睛。
她贪婪地记忆着他的气息、温度、心跳声,也许这是最后一个夜晚。
云销雨霁后,乔言心整理好衣服,靠在他怀里,
阿澈,允许你这次,就这样抱着我睡吧。
“想什么呢?你都是我的了,不许也得许。”
他们相拥着躺在狭窄的车座上,分享着一条薄毯。
顾千澈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她的头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心跳。
直到深夜,雨声渐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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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勾勒出顾千澈熟睡的轮廓。乔言心小心翼翼地起身,凝视着他平静的睡颜。
她轻轻拂开落在他前额的一缕黑发,指尖描摹着他的眉骨、鼻梁、嘴唇,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灵魂。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砸在他的锁骨上。
从包里取出早已写好的信,乔言心将它轻轻放在顾千澈的枕边。信纸上还残留着泪痕,字迹有些晕开。
写到最后三个字写得格外用力,几乎划破纸背。乔言心俯身,在顾千澈唇上落下最后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再见,我的爱。她无声地说,轻轻关上车门。
月光下,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普罗旺斯的夜色中。
车内,顾千澈在梦中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那封还带着体温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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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副本暂时结束,接下去是江城副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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