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听说过一个传闻,他的直属老板,豢养过男宠。
上流圈子里谣传了很多年,似乎人尽皆知。
就他近距离观察的样子,乔总面若桃李,偶尔出镜的素颜,也是美得惊心动魄完全冻龄,犯不着啊。
可她反复无常,动不动就大发雷霆,整得下属们噤若寒蝉。
如果不是优厚的薪资和行业的地位,向心力都是个问题。
他反而觉得可信度很高,人有两面。
她很少在公众视野露面,也不在各种高端会所或者聚会派对中出席,像是在刻意回避众人的目光。
证明这些传言的确凿度。
——
他也有曾经搜索过那些陈年往事,在各种流量引擎里穿梭流连各种花边新闻。
有收获,同人的文,把她和一个叫余*的十八线小模特放一起的小说。
书名叫什么迟,情节半真半假,也没地方求证。
唯独那个叫余*的人不知去哪了。书里结局挺惨的。
剩下的,经过来自乔氏的删除和封口,和公众那只有三秒的热点关注度中,慢慢归于时间的永寂。
耗尽了因缘的笔墨,却改写不了悲怆的结局。
———
她背对着门口,站在梳妆镜前。
暗色礼服雍容典雅,露出背部线条如天鹅流畅。
“阿澈,终于可以堂堂正正见面了。”
“你还记得乔言心的样子吗?”
梳妆,盘髻,镜中反复地确认仍旧姣好的容颜。
为了青春长驻,她不惜重金,用了很多的办法,只为男人能一眼认出她的模样。
保留青春,也许能取得片刻的停留。
这副妆容她很满意,因为和出没在他周围的温婉面具林晚截然不同,不会联想到是同一人。
她从落地江城那一刻,就摘下伪装,既怕喧宾夺主,又怕面临被二选一。
有些心思更深。
总不能永远伏低做小,她也恋栈江城亲手打拼的繁华。
堂堂正正做回顾太太,这一次是乔言心唯一的机会。
听到动静,她知道该来的来了。转身步入包间。
——
三人在包厢内静坐。
顾千澈耐得住性子坐着,两个年轻人东张西望。
雕花檀木大门在“吱呀”声中敞开,鎏金门轴转动间,香风四散。
门内光影骤亮,女人曳地长裙拖地,逆光而立。
乌发高挽成凌云髻,仅用镶嵌血珀的步摇点缀。
慵懒,淡漠,凌厉,睥睨。
凤目似淬了千年寒冰,薄唇线条凌厉。
安屿想着,“这女人是那么有气场,只在我老豆身上见过。何方神圣?”
云纹裙摆随步伐轻颤,压迫感袭来,将两人堵得够呛。
……
顾千澈愣神了,“是巧合吗?”
不用看面貌,光是身段和脚步声就足够熟悉。
他扫视女人,的确是朝思暮想恨了十八年的人。
她比记忆里略微憔悴些。碎发零落,依然顾盼生辉,多了威严。
红唇轻动,似笑非笑。仿佛再说;阿澈,别来无恙。
他瞬间回忆起了那旷世相逢。
悚然一惊之后,他僵在原地,面具下的表情凝固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却没料到——外祖父的遗物竟牵引再次相遇。
会不会太巧了。
我们有些冒昧,女士。我想陈助理已经把我的来意讲明白了。他假装客套。
乔言心走近,把玩着物件。
“这个砚台也没什么特别的,是个文房,你就这样想要?难道是什么秘密不成?”
她转身靠在真皮座椅上,慵懒而自信,仿佛手握星河,口衔天宪一般从容。
她拉开了距离,显然不急。
——
“关于客户私人的事望您不要过问,您只要回复给或者不给,价位可以谈。”
看来,没认出来他?。
“谁会花六亿买下却又不敢真面目出现拍卖场。却用那么个小人为诱饵,把他引导到这里,挖坑给他跳啊!”
不可能!
乔言心打断了他的思考。
这位先生为什么不摘下面具再一起聊?兴许这样才更有诚意?
因为车祸脸挂了彩,男人带上了面具,却凑巧给女人出难题。
“你指的是面具吧?只是捂伤,况且和谈买卖也无关。”
摘下面具就意味着重逢和对峙,他发自内心的抵触。
他拒绝了。
虽然内心慌乱,但男人不傻。
“若是这点小事碍着您的心情了,我可以离开。”
他假装拿起手机接电话,然后咿咿呀呀一阵。
“抱歉,临时有事,失陪了!”
道完歉,他拔腿就跑,不作任何的停留就是往外冲。
快得像狂沙倒灌,风卷残云。
应激举动被她提前算准了,十数个保镖早就在外做好了拦截工作,哪能出得去。
果然有备而来。
“本就是请君入瓮,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全身而退。”
“别说自己了,安屿他们也插翅难逃了。所有人都可以是筹码。”
“够毒!”
——————
窗外,江城的白昼车水马龙。包厢里的女人等到了该来的人,没有空等。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天塌不下来。”
“摊了牌,谁怕谁?”
锁定了答案,这就是为他设的局。各种巧合凑一起,就要他自愿上钩。
——
“拍卖场上就特别奇怪,您的助理死活咬住我们不放,像是冲着我们恶意加价?”
“您不解释一下?”他准备走一步看一步。
只要两人能全身而退就好,或许还可以搬救兵。
定了定神,这才有心思观察她。凤目流转,身量纤苗。
“我不在的这些年,她过得应该还不错。”
他不知道,女人是找到他以后才好了许多。
“我对物件确实没兴趣,只是对您有兴趣。”女人直言不讳。
“我一个伤员,伤口遮成这样了,有什么值得您感兴趣的?我们还是聊东西吧,请你开个价?我自愿接受。”
“如果是聊别的,请您免开尊口。”
——
顾千澈再看她时,觉得她和林晚有8分相似,但妆容凌厉端庄,高不可攀。
隔着十多年的岁月茫茫,他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和她搭话。
自从里昂竞标会和沈家寿宴,无数人都曾讲述了她的如日中天。
那些年,她怎么整治那些企图对乔氏不利的人的故事,他不想听也听了。
再次相逢,恍如隔世!
所幸他戴着半块精美的面具,能掩饰他的不安。
还让他心存三分侥幸。
“我直说吧,我不缺钱,缺一个有意思的朋友。”女人继续进攻。
“我想我从未和您打过交道。如果要交朋友,那么请问让保镖拦住去路也是对待朋友的方式?”
女人倒打一耙。
“不多聊几句就走,您这也是尽朋友之道?”
“这位女士,来者是客,犯不着做下这样随意拘禁他人。”
顾千澈反驳。
“那好,我也不妨告诉您,请保镖是为了确认一些事——有个贼偷了我的东西就跑了,而你,和那个贼的眼神很像。”
“是吗?偷了什么值钱的能让你这样兴师动众?”
“况且依你的气派,看起来也不缺什么,怎会和区区小偷计较?”
女人开始耍无赖。
“那个贼,他偷走了我的丈夫。”
“你能谈就好好谈,瞎胡闹就没意思了。贼怎么偷你丈夫?”
“我也不知道,所以特意来问问这个贼,什么时候肯把我的丈夫还给我?”
我的两个字,加了重音。
“不知所谓,我是拍品的,不是来专程听你发疯的。”
顾千澈快招架不住了。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您便不需要那么紧张,我也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你不先退走,我们就好好聊。”
乔言心紧追不放。
幸好回来江城已经超过一周,逐渐适应节奏。乔言心恢复了那冷若冰霜的态度,口吻和语气已经趋近于去法国之前。
否则直接和阿澈交谈,恐怕马上露馅。
“既然您也襟怀坦荡,在商言商,何必限制甲方的自由?”
顾千澈还在努力。
“那还得看先生的诚意。”
“如果坦诚,不如摘下面具让我一睹芳容,如何?”
“只要确认不是我要找的人,随你来去自由。”
女人淡淡地反将一军。
顾千澈这才明白,兜了一个大圈子,还在这里等着。
摘面具,贼心不死。
“可我真的不是,你认错了。”
女人却站起来,贼喊捉贼地说,
“你的眼神是那么像他,迷路的时候,雪地里,海滩边……我不会认错。”
她狂飙演技,试图打动他。
当然还有一层意思,她要告诉男人自己是17年来第一次见他。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绝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
谢允仪早就提醒过他,他的一举一动前妻的眼皮子底下,原以为只要得到了东坡砚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避免和她接触。
现在看来,如果遗物本就在她的掌控下,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劫。
……
他重复了一遍。
“我来自海外,刚回国就被一伙人劫持,我和朋友都有轻伤,为了安全起见这才遮遮掩掩。”
“面具是为了遮挡额头的伤,狰狞可怖。在会场就明言,并不是为了惹人好奇,只怕惊扰诸位在场的名流贵客。”
“你那么想看,除非你就是指使绑匪的人?”
“你受伤了?谁干的?重不重?”
乔言心听到伤口,本能地关切。但她马上反应过来,又若无其事了:
“我不是那些绑你的人,现在的我不会伤害你。”
“至于受伤,既然伤口严重,为什么不在医院疗养,何苦来凑热闹?据我所知,这个东西来历不简单,您一个无关人士又何必辛苦这趟?”
“这方东坡砚,作为东坡遗物虽然稀少,但并非没有存留。没有特殊情况,何必通人介绍,高出溢价许多收购。”
乔言心也不急着摊牌,能和他这样不咸不淡地说话也是难得。
这让男人给气笑了。
“哼,明知故问,没有你的天罗地网,我和允仪又怎么会突遭横祸?你一个罪魁祸首还在掩饰,装腔拿调地盘问。”
“想给自己洗脱嫌疑吗?你别忘了,我最懂你的虚伪和谎话连篇。”
“我还没有找上门兴师问罪,你反而百般设计,凭我对外祖父的一片孝心,先是骗我回国,再是制造车祸抓我回去。”
“被搅黄了之后又是再度出手,自导自演拍卖遗物。花样层出不穷,令人瞠目。”
他的脸色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
一时之间,胶着起来。
沈新月看着眼前的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说来也巧,在法国,沈新月的注意力都在顾千澈身上,没太注意那若有若无总在席间收敛锋芒的林晚。
没有打过几次交道,最近的一次是生日宴,座位也远,没有认出来也属实正常。
然而通身的气派和威吓中带着慵懒的自信,让她极度不适。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无缘无故为难我们?”
沈新月有些不耐烦,想到,
“这女人和阿澈哥哥攀谈许久,有一搭没一搭的,真是令人火大。”
乔言心也不看她,就只盯着近前的面具,回复:
“这位是沈家小姐吧?刚才在拍卖会上好不威风,开口便是数亿。”
“沈家今时今日确实非同一般。以令兄的筹谋和能力,站到江城圈子的顶点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是不知道你和眼前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
兜了圈子又是恭维,又是穿针引线,乔言心耍手段层出不穷。
总能套出点实情。
“我是阿……安先生的女朋友。”
沈新月恰到好处耍了个小心机,换个名字,免得节外生枝。
“安先生?”乔言心有些意外,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下贱名安彦勋。”顾千澈回答。
这个名字已经有三十年没有用过了,这还是孩提时代他的父母亲尚属和睦时取的,如今还能派用场。
“你是安氏的人?”
乔言心终于明白了很多顾千澈不为人知的往事,也终于读懂谢允仪的话。
“其实,论对顾千澈的了解,兴许你所知道的还不到全部。”
她是虽然……突然得知,倒也不是完全不可预测。
“对啊,如假包换,安彦勋,就是我安屿如假包换的亲大哥,怕了吧!”
安屿有意无意的助攻着,笔挺的身姿,抬头的样子有些可爱。
“沈新月小姐,你说你是安先生的女朋友?真到这一步了吗?”
乔言心只对这个感兴趣。
平日里,他们总是遮遮掩掩,屡次三番旁敲侧击都无从得知,白来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是……朋友,很要好的朋友,而且马上就是女朋友。而且兴许有一天就会是未婚夫!”沈新月突然紧紧抱着男人。
“是吗?未婚夫?那就提前祝贺安先生新婚快乐了!”乔言心将信将疑,看男人的表态。
安屿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确信。
“新月,你不要闹!”他呵斥。
他是知道乔言心的脾气的,一旦坐实误会,乔言心的怒火可以掀起滔天巨浪,让满江城都能受到波及。
“这位女士,你别理新月胡闹,我们只是兄妹!”
听到兄长辩解,安屿的心情略微好受些,被亲大哥抢心上人这可是人伦惨剧。
“呵呵,原来是自作多情。”乔言心如释重负,得意起来,“这位小姑娘,看来安先生不喜欢你呢?你还以为你很快可以上位了。”
“谁说的,哥哥对我可好了,救了我很多次,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在法国,他舍命救我,还他怕我窒息,给我做人工呼吸。你想离间我们?休想!”
“他还经常陪着我,照顾我,知道我的喜好,还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那轮得到你管?他早晚是我的人。”
沈新月什么都顾不上,反正就要气死她。
她看得出来,女人是冲着顾千澈来的,保不齐对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企图,必须严防死守。
“是吗?他救了你很多次,而且差点丢了命,所以你笃定他一定对你有特殊的感情,对吧?”
浓浓的火药味裹在话里,眼看就要喷发。
“当然咯,难道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也不看看,你除了有点钱,长得也不是很磕碜,但你这酸溜溜的性格,动不动就抓人的暴躁脾气,哪有人喜欢?
“就算接近你,也是贪你的财,劫你的色,用完就扔。我的安哥哥那么优秀,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这种霸道婆娘!别自作多情呵!”
沈新月疯狂在乔言心的心窝里捅刺刀,有几刀还是双刃剑,男人也被戳伤了。
顾千澈俊脸阴沉,真实想法未知,只是半推半就地顺着沈新月的言语抵抗。
“那么,这位安……先生,你怎么回应?你也是这样看我的?”
乔言心被揭了老底,语气已是不善。
“事实胜于雄辩,有没有做过那些丑时你自己知道,又何苦问我?”
“至于感情方面,那天也许会有那天,也许没有。但不是现在,我更不想和你聊这些无聊话题。”
说到此处,顾千澈已经很不耐烦了。
他想遁逃,不想和前妻有所交集。
如果能马上揭过这这一页,他愿意从没来过这场拍卖会,甚至后悔离开法国。
可是,主动权在对方手上,他目前很被动的见招拆招。
“既然您不愿意按照陈助理说的那样,高价出手这个宝物,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聊的,我们就先走了,希望你不要阻拦。”
说实话,想要全身而退,难。
顾千澈只是虚晃一手,加点火,逼着她表明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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