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两重天。
门外的两人和若云都被赶出来很久了,没有神秘女总裁的命令,保镖们也不敢放行。
刚刚爱表现的小丑,近乎哀嚎地被拖了出去,哪个保镖还敢触总裁的霉头。
——
若云出身行伍,受过高强度的训练,本不该对雇主有什么痴心妄想的情感。
但她骨子里,把乔言心当成了自己的姐姐。
乔总对别人都是不苟言笑,唯独对她才有笑容。
失去爷爷和顾千澈的她,被所谓的闺蜜背叛后的她,对俗世中的一切都变成了冰冷的凝视。
唯有这个能干的捡来的小姑娘,才让她卸下心防,能和颜悦色地陪她说说心里话。
江城商界的巅峰,孤矜绝傲的女总裁,可以仅仅凭借一己之力收拾数个家族的女强人,只是一个可怜人。
大跌眼镜,又合情合理。
接触久了,才知道她会宿醉到不省人事,只为减轻思念成疾的痛楚;
她会在不工作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曾经的婚房里,一天一夜不动弹一下,只盯着半张婚纱照发呆;
还知道别墅每隔数月就会改建,因为她总是自言自语说这里脏,那里脏。
她还会突然间勃然大怒,反问工作人员:
如果她的丈夫回来,看到某个角度,某个院落,甚至某个品牌的豪车,某一条过道,勾起他不好的回忆,那就准备好接受她的雷霆之怒。
好几次,她抑郁爆发,身体抽搐,眼神迷离的时候,这个姐姐就会趴在她的肩头痛哭,一直哭,哭到撕心裂肺,却不发一言。
坚守着最后一分身为上位者的坚强,却早就在下属的心里变成了被同情者。
从麻木,到动容,到心疼,若云也是乔言心多年挣扎的亲历者。
没有见过顾千澈,她会想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让她这样的人如此牵肠挂肚。
四天前的夜晚救援,匆匆一面。当沈家的人赶到时,她都来不得及打开车门,没能窥探全貌,只是个劲挺清俊的轮廓。
等到刚才,面具落地,容貌尽露的时候,她恍然想到古早的一句含含糊糊的诗: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眼见为实,确实如此。
——
若云自始至终都未朝他们看过去一眼,极有职业修养,想必她真的很受宠。
沈新月率先开口问,语气怯生生:
“助理姐姐,你们的总裁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你看,我们呢只是求一个宝贝,给或者不给只是你们一句话的事。何苦僵持到现在,没个结果?”
沈新月这会倒是很识相,完全没有刚才对抗乔言时的气势汹汹。
——
若云和里面的顾千澈性格倒是很接近,吃软不吃硬。
你尊重他,他待你温柔如上宾;你轻慢他,他对你凛冽如秋霜。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投之以锋镝,报之以剑戟。
难怪总裁爱屋及乌对待若云。反观今天这个不着四六的小助理,还是当年那个败类,都是蠢得可以。
明知没好果子吃,还是上赶子当反派。
——
若云对沈新月刚才轻慢和挑衅乔言心的事很不爽,一个眼神也没给。
持续地针对她的恩人,哪怕冰冷的机器也会有负面情绪。
大小姐那是团宠,沈家的掌上明珠,被无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冲上去就是推一把过过瘾。
不出意外,很快被保镖擒拿。
服务人员看到这阵势,马上打圆场;
“我的祖宗姑奶奶,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乔总身边的若云助理。”他在旁边努力解释。
“你知道前一阵子盛腾集团几个高管和乔氏闹事的,都被她像小鸡一样滴溜出去,甚至从三楼扔出窗外,不带一丝犹豫。你是怎么有胆子惹这位主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沈新月怀疑耳朵听错了。
“若云助理你得罪不起?”经理怀疑他们脑袋秀逗了,听不清人话,但话是不敢冒出来的。
“前一句!”沈新月急不可耐。
“乔总身边的若云助理啊!”
沈新月顿时觉得天塌了,刚才还怼天怼地的沈新月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里面那位坐着不动声色,云淡风轻的女富商,女总裁,原来是名动江城的女首富。
——霸道的乔言心。
“不行,阿澈哥哥还在里面。被乔言心这个女魔头盯上了准没好事。”
她倒是完全不担心自家的情况,沈家也不至于那么快倒。
她马上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给亲大哥。
这会儿要是不请出医院里两位还在玩你追我逃游戏的隐藏大佬,这一劫怕是不好过了。
而且,就凭顾千澈和她与乔言心的针锋相对,她不会把他当场炖了补身子吧?
不对不对……
就刚才女魔头看顾千澈那隐约收敛的幽怨,还有若有若无的暧昧来说,不会当场把她心爱的阿澈哥哥给拿下办了吧?
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哥哥,还有允姨,你们快来拍卖会,有人要对阿澈哥哥不利?”
她简直快疯了似的搬救兵。
“什么,再说一遍?你们不是去拍卖吗?怎么就被绑架了?”沈潮汐难得震惊得变了脸色。
“那个,就是那个乔言心,乔氏集团的总裁,她把阿澈哥哥给关起来,要对他不利!”
她的哭腔都已经子弹上膛,准备上演秦香莲了。
“这样啊,我当是什么事呢?就这样吧,顾千澈这个王八羔子自己能解决。”
电话那头传来谢允仪这吃瓜群众,见死不救的声音。
“可是,情况真的很紧急!”她持怀疑态度。
“好啦,顾千澈是什么人?法海还能让雷峰塔给镇了?你就等着他全身而退吧!拜,挂了,爱你哦。”
谢允仪真是一副天塌不到自己头上,就全盘无所谓的懦夫嘴脸。
“呸,我这声姨白叫那么多年了!”
她只能鼓起匹夫之勇,拉着安屿准备冲进去“英雄救美”。可惜,男孩子并不买账。
——
和沈新月一副救火队员的模样不同,安屿很是难过。
替顾千澈难过。
他看得出来,虽然刚才的他置若罔闻,一直试图和女富商划下楚河汉界,但他的心是悲凉的。
眼神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叹,仿佛再说: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既然做了选择,就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回想起母亲曾经说过:
“说起来安家的人其实都一样,英雄一世,风姿卓着,可是骨子里尤为骄傲。于是,偏偏最易被辜负。”
“是个女人都喜欢靠近这样独特的,充满谜一样魅力,又和琵琶曲一样忧伤的男人。”
“但是曲高必和寡,他们的步子和性子太过任性,有时候只顾自己。需要一个爱他,懂他,敬他,惜他,迁就他,并且一生一世守着青灯一盏的女人追随。”
“没有几个女人能永远不打盹,而真的不打盹的女人,又未必被他们看得上。”
安屿替大哥感到难过,是一种流淌在宿命里的感同身受。
父亲后来选择母亲,大概也是看明白了吧?
里面的那位不出意外,一定就是前“大嫂”,那个负了他真心的,重创他半条命的女人。
他看向眼前这个娇俏到原地转圈圈的小女人,苦笑道:
“妈,真不幸啊,你说对一半。”
“我不是父兄,但其实我还不如他们。”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求而不得。人生有八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
——
从小到大,顾千澈把每一种疾苦都尝遍了。凑巧的是,对面的女人是没苦硬吃。
对峙接近尾声。
“外公的遗物你是从哪得来的?”
“是一个陌生号码。他说这是你的东西,可以请你回来。”
“我找了那么多年,始终杳无音讯。我想着我找不到你,让你来找我也好。”
“我只是试一试,对我没坏处。可你一回国,又是车祸,又受伤。我只好提前引你出来,免得被什么恶人惦记。”
“你相信我,寿宴之后车祸我是让若云救你的。”乔言心把国内的事和盘托出,但国外的事隐藏的很好。
“我信你,所以我答应你,会给你一个回复。”
“今天算我求你,收手吧。让他们回去,你要的只是我。”
顾千澈终于被她熬鹰一样的做法,逼到了墙角。
“我答应你,这次我不跑,明天下午,我会堂堂正正回家……你……家。”
“绝不食言!”顾千澈下定了决心。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乔言心喜出望外,疯了一样苦等了17年,他终于肯回家——回他们共同的家。
“你知道的,我说过,我从不骗你。除非你欺骗我在先。”顾千澈反将一军。
他们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终究没有在上面纠缠。
“阿澈,我信你!你知道的,我最相信的就是你!”
“如果你骗我,我不会再做什么伤害你的事。”
“但如果,日落之前的樱桃树下看不到你,你会看到我的血会在树下……慢慢流干。”
乔言心的语气很淡,像是在十七年的漫长等待中早就已经在心中排演过无数次。
死,其实对她来说早已不是可怕的事,而是一种对余生的告别。
她已经孤注一掷。
顾千澈猝然闻言,呼吸一窒。于心头翻涌的是一种寸寸皲裂开来的悲凉。
不至于分崩离析,但一样透骨彻髓。
为了不让女人觉察出心头的一丝恻隐,顾千澈把话题踢到一个暂时可以隔离情绪的角落。
“好!我只希望你思考一个简单的问题。”顾千澈的表情僵住了,举手投足沾染了千年的风霜,但他问问题时像个哲人。
“你到底爱我什么?”
乔言心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但当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阿澈,走之前,能不能让我摸摸你的脸吗?求求你!”
“听若云说你受了伤,你的伤重不重?到底还痛不痛?”她近乎哀求地上前一步。
回答她的是一座如若亘古严寒的冰山,一堵望而却步的难以逾越和企及的高墙,以及一个不留任何余地的转身。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其实还有如落花离雁般逝水长东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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