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第七层的瞬间,林凡感觉脚下一空,仿佛踩进了流动的时光里。周遭不再是固定的景象,而是无数碎片在飞速流转——有他五岁时在青石镇的小河里摸鱼,王大娘在岸边喊他吃饭的场景;有十二岁第一次拿起剑,张铁匠在一旁骂他握剑姿势像鸡爪的画面;还有三年前魔族突袭时,他挥剑挡在村民身前,剑身染血的瞬间……
“抓住最珍贵的那块。”玄老的神识印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凝重,“这层叫‘时光筛’,会把你生命里的碎片全抖出来,能抓住的,才是真正刻在骨头上的东西。”
碎片越转越快,林凡的头晕得厉害。他看到自己第一次成功施展“承影剑”时,张铁匠偷偷抹眼泪的侧脸;看到王大娘把最后一块槐花糕塞给他,自己咽口水的模样;看到魔族突袭后,幸存的村民把他从尸堆里刨出来时,眼里的庆幸与心疼……
“快抓啊!”影子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带着恶意的催促,“再不抓,它们就全碎了!”
林凡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这些碎片都很珍贵,可“最珍贵”的是哪块?他的目光扫过无数温暖的、痛苦的、欢笑的、流泪的瞬间,最终定格在一块正在渐渐变暗的碎片上——那是魔族突袭的第二天,他跪在王大娘坟前,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槐花糕,玄老站在他身后说:“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好好活。”
就是这块。
林凡伸手去抓,可碎片却像长了脚,猛地往后退。影子在旁边狂笑:“抓不到吧!你心里明明最恨那天的自己!恨自己没保护好所有人,这块碎片根本不想被你抓住!”
“我不恨。”林凡的声音穿过飞速旋转的碎片,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我是遗憾,但不恨。”他再次伸手,这一次,动作不再急切,而是带着一种笃定。指尖快要触到碎片时,周围的时光碎片突然慢了下来,仿佛在给这最后的触碰让路。
“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好好活……”他轻声重复着这句话,指尖终于碰到了那半块槐花糕的碎片。冰凉的触感传来,碎片瞬间融入他的掌心,化作一道暖流涌遍全身。
周围的时光碎片如同潮水般退去,第七层的景象渐渐清晰——这里没有实体的墙壁,只有一片星空,无数星辰在缓缓转动,每颗星星都对应着一块刚才的时光碎片。
玄老的声音带着笑意:“知道为什么叫‘时光筛’了?能留下的,不是你抓得多紧,而是它愿不愿意跟着你。”
林凡摊开手掌,那里残留着槐花糕的甜香。他抬头看向星空,突然认出其中一颗最亮的星——那是张铁匠承诺给他打剑的画面,此刻正闪烁着温暖的光。
“第七层的奖励,是‘时光镜’。”玄老的声音带着神秘,“它能让你偶尔回头看看,但别忘了,往前走才是正经事。”
一颗星辰坠落,化作一面小巧的铜镜落在林凡手中。镜面光滑,却不像普通镜子那样映出人影,而是缓缓浮现出王大娘的笑脸:“小凡啊,锅里还给你留着槐花糕呢,热乎的。”
林凡的眼眶一热,赶紧别过头,假装整理剑穗。铜镜里的声音渐渐淡去,只剩下星空中缓缓亮起的第八层入口的光。
“走了。”他握紧铜镜,将那份温暖揣进怀里,脚步轻快地走向下一层。这一次,他不再害怕回忆,因为那些碎片都成了脚下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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