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寒气像浸了冰水的布,死死裹着小兴屯。李家院里,死寂一片,只有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像压抑的心跳。
李凤兰,坐在灶膛前的小马扎上。一双眼睛,映着跳跃的火光,却冰冷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她手里没拿针线,也没搓苞米粒。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灶台边那根冰冷、油亮的烧火棍。棍头,还沾着昨夜灶灰的余烬。
她一夜没合眼。脑子里像塞了一团烧红的铁蒺藜,翻来覆去,扎得她血肉模糊!周婆那张刻薄寡淡、淬着毒汁的吊梢眼!小芬那细弱蚊蝇、破碎绝望的呜咽!春丫那惊恐无助的哭喊!还有那恶毒的诅咒……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她脑子里疯狂撕咬!啃噬!
“呼——!”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母豹!烧火棍“哐当”一声杵在地上!震得灶台边的灰簌簌往下掉!
“柱子!二强!”李凤兰声音嘶哑,像砂纸磨铁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杀气!
“起来!”
“麻溜儿的!”
堂屋炕上,王大柱和王二强像被针扎了似的,“噌”地坐起来!他们也是一宿没睡踏实,眼珠子通红,布满血丝。听见娘的喊声,二话不说,披上破棉袄就跳下炕。
李凤兰一双眼睛扫过两个儿子紧绷的脸,没说话。她,走到炕柜边,摸索着掏出钥匙,打开那把锈迹斑斑的铜锁。柜门“嘎吱”一声打开。她从最里面,摸出一个小布包。布包不大,沉甸甸的。
她走到灶台边,就着灶膛的火光,解开布包。里面,是几张崭新的肉票(系统奖励和攒的),还有一小卷用橡皮筋扎得紧紧的毛票(系统奖励和骂人“挣”的)。她数出几张肉票和几张毛票,仔细揣进贴身的衣兜里。又把布包重新锁好。
“老四!”李凤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清晨的寒气。
“去!”
“上队里!”
“借驴车!”
“就说……”
她一双眼睛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娘要去趟公社!拉点东西!”
王四喜早就醒了,缩在炕角,像只受惊的鹌鹑。听见娘的吩咐,他木讷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披上那件厚实的深蓝坎肩子,一声不吭地冲出了门。
李凤兰没理会他。她一双眼睛转向赵春花和张秀芬。两个儿媳也起来了,站在灶房门口,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安。
“春花!烧火!熬点苞米茬子粥!稠点!”
“秀芬!把那块……新买的碎花布!找出来!”
“要……那块……带小黄花的!”
赵春花和张秀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新买的碎花布?!那是娘前些日子咬牙买的!金贵着呢!说是留着过年给妮妮做新罩衫!现在……要拿出来?!给……给谁?!
“娘……那布……”张秀芬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迟疑。
“让你拿就拿!”李凤兰一双眼睛一瞪,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废什么话?!赶紧的!”
张秀芬不敢再多问,赶紧回屋翻找。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寒气更重了。王四喜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辆破旧的驴车。拉车的是队里那头老掉牙的灰驴,瘦骨嶙峋,慢吞吞地打着响鼻。车板上铺着块破草帘子。
“娘……车……车借来了……”王四喜喘着粗气,鼻头冻得通红。
李凤兰一双眼睛扫过驴车,点了点头。她没说话,,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出院门。王大柱和王二强赶紧跟上。
“娘!您……您吃点东西再走……”赵春花端着一碗刚盛出来的、冒着热气的苞米茬子粥追出来。
李凤兰没回头,也没停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灰蒙蒙的村路,声音嘶哑冰冷:“不饿!留着!”
她走到驴车边。张秀芬也拿着那块叠得整整齐齐、印着嫩黄小花的碎花布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她:“娘……布……”
李凤兰接过那块布。柔软的布料,带着新布的浆水味儿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棉布清香。她枯瘦的手指,摩挲着布料上那朵朵娇嫩的小黄花,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决绝,也有一丝深藏的、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把布仔细叠好,揣进怀里,贴着心口放着。然后,她,动作有些笨拙地爬上驴车,坐在车板中间那块破草帘子上。
“柱子!二强!上车!”李凤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
“老四!”
她一双眼睛转向王四喜:
“……赶车!”
“稳当点!”
“去……”
她枯瘦的手指,直直指向小河村周家庄的方向,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杀气:
“……周!家!庄!!”
“驾!”王四喜扬起鞭子,轻轻抽在老驴屁股上。老驴“哞”了一声,慢吞吞地迈开步子。破旧的驴车,“吱呀……吱呀……”地碾过冻硬的土路,在灰蒙蒙的晨雾中,缓缓驶出小兴屯。
李凤兰,坐在颠簸的车板上。怀里,那块柔软的碎花布,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烫着她的心口。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通往周家庄的那条小路。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王大柱和王二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两个壮实的汉子,像两尊沉默的门神,紧绷着脸,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前方空旷的田野。他们手里,各自攥着一根结实的、刚从柴火垛里抽出来的硬木棍!棍头粗糙,带着尖锐的木刺!
驴车在寒风中前行。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扑在脸上,冰冷刺骨。李凤兰一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映着灰蒙蒙的天空,也映着心底那片……早已冰封、却即将被怒火点燃的……血海!
她没有带刀。
但怀里那块给春丫的碎花布……
和在供销社买的肉……
就是她最锋利的刀!
最致命的毒!
她要……
用这“礼”!
撕开周家那扇地狱之门!
用这“肉”!
堵住周婆那张喷粪的嘴!
用这“布”!
裹住小芬那颗破碎的心!
驴车“吱呀”作响,碾过冻土,像碾过命运的齿轮。前方,周家庄那灰扑扑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等待着猎物的……凶兽。
李凤兰一双眼睛里,那点冰冷的寒光,越来越亮,越来越锐利!像淬了剧毒的匕首!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晨光里……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驴车,在寒风中,坚定不移地驶向那片……即将被血与火点燃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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