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的日子,变成了一种缓慢的凌迟。
距离被顾夜宸以“养伤”和“保护”为名带回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周。这一周里,林微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主建筑内,连那个她偶尔能透气的玻璃花房,也被委婉地告知“正在修缮”,禁止进入。每一个窗口望去,都能看到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安保人员如同雕塑般伫立在庭院的关键位置。
新的佣人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准时送来三餐、更换床品、补充画材,却对她的任何问题,除了“是,林小姐”或“抱歉,这需要请示先生”之外,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回应。她试图通过书房那台能连接外网的电脑发送信息,却发现所有访问都被严格监控和限制,任何试图联系唐笑笑或学校的举动都会被立刻阻断,并引来管家看似恭敬、实则警告的“关心”。
顾夜宸的肋骨骨裂需要静养,大部分时间他在三楼的主卧休养,偶尔会到二楼的书房处理公务。他们几乎不打照面,但林微却能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他那无处不在的掌控。他就像一只盘踞在网中央的蜘蛛,即使不动,那丝丝缕缕的控制的网,也早已将她牢牢缚住。
她像一只被拔去了爪牙、圈养在精美笼子里的雀鸟,日渐沉默,只有在她那间充当画室的客房阳台,对着画布时,眼神里才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属于过去的、倔强的光彩。她在画一幅新的作品,色调灰暗,构图压抑,扭曲的线条纠缠在一起,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而顾夜宸,则在书房的监控屏幕前,沉默地看着阳台上的她。看着她纤细孤独的背影,看着她偶尔停下笔,望着远处天空时那茫然又脆弱的神情,他紧蹙的眉头从未舒展。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确保她的“安全”和“安分”,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因她显而易见的消瘦和沉寂而感到一种陌生的、细密的烦躁。
这天下午,陈特助步履匆匆地走进书房,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手中拿着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普通文件袋。
“先生,”陈特助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迟疑,“有份……匿名快递,指定要您亲启。安保扫描过了,没有危险物品,但是里面的内容……”
顾夜宸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因伤未愈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耐。“什么东西?”
陈特助将文件袋小心翼翼地放在宽大的红木书桌上,退后一步:“您……最好亲自看一下。”
顾夜宸瞥了他一眼,拆开了文件袋的封口。里面滑出的,是一叠彩色照片和一个小小的U盘。
他的目光落在最上面那张照片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家光线幽暗的咖啡馆卡座,画面中,一男一女姿态亲昵地坐在一起。女的侧脸清晰无误,正是林微!她微微仰着头,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放松而依赖的笑容。而那个男人,虽然只拍到小半张侧脸和背影,但那温润的气质和熟悉的衣着风格,赫然是沈亦白!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翻动着下面的照片。有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的,有沈亦白“低头”在她耳边私语的,甚至还有一张,是在一个类似酒店走廊的模糊环境里,沈亦白的手臂似乎“揽”着林微的腰……
每一张照片,角度都抓取得极其刁钻,将那种超越普通同学关系的“亲密”感渲染得淋漓尽致。
顾夜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书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陈特助屏住呼吸,连头都不敢抬。
“U盘里是什么?”顾夜宸的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
陈特助立刻将U盘连接电脑,点开了里面唯一的音频文件。
先是几秒嘈杂的环境音,接着,一个清晰的、属于林微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一丝哽咽和脆弱:“……学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他身边,我觉得好累,好压抑……”
然后是沈亦白温和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声音:“微微,别怕,有我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
音频在这里戛然而止,显然是经过精心剪辑,只保留了最引人遐想的片段。
“砰!”
顾夜宸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书桌桌面上,巨大的声响让陈特助浑身一颤。桌面上那只沉重的玉石镇纸都被震得跳了一下。
他额角青筋暴起,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黑色风暴,那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混合着滔天妒火和毁灭欲的暴戾气息。胸腔里那股因为救她而尚未完全平复的闷痛,此刻被一种更尖锐、更疯狂的刺痛所取代。
照片,录音……“证据”确凿!
他想起她之前在便利店外的犹豫,想起她质问他不信任时的委屈,想起她一次次与沈亦白“偶遇”和“合作”……所有之前被怀疑的细节,在此刻这些“铁证”面前,都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指向背叛的线索!
原来她的抗拒,她的疏离,她所谓的“需要空间”,根本就不是因为他的控制,而是因为她早已将心许给了别人!在他为了救她躺在病床上时,在她看似乖巧地待在这座别墅里时,心里是不是一直在想着那个温润如玉的学长?!
“先、先生,”陈特助顶着巨大的压力,硬着头皮开口,“这些照片和录音出现得太巧合,技术部门初步判断,可能存在合……”他想说“合成”的可能。
“闭嘴!”顾夜宸厉声打断他,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假的?!”他抓起那叠照片,狠狠摔在陈特助面前,“这笑容是假的?这录音里的声音是假的?!”
照片散落一地,每一张上林微与沈亦白“亲密”的画面,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剜着他的心。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在绝对占有的领域被侵犯时,彻底崩塌。那源自童年阴影、对背叛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憎恶,如同火山般喷发,吞噬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她,质问她,让她为她的欺骗和背叛,付出代价!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过猛牵扯到肋骨的伤,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晃了一下,但他强行稳住,一把推开试图上前搀扶的陈特助。
“先生,您的伤……”陈特助焦急万分。
顾夜宸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双眼赤红,如同被激怒的猛兽,周身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气息。他看也没看地上的“证据”,迈着有些踉跄却异常决绝的步伐,径直冲向二楼林微所在的房间。
林微正对着画布发呆,画面上灰暗扭曲的色块,是她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突然,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吓得她浑身一颤,手中的画笔掉在地上。
她惊愕地回头,只见顾夜宸站在门口。
他脸色煞白,额角却因暴怒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胸口剧烈起伏,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里面燃烧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怒火和……痛楚?他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顾夜宸?你……”林微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画架。
顾夜宸一步步走进来,每一步都带着千钧的怒火,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重得让人心慌。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强大的压迫感让林微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伸出手,却不是碰她,而是将一直紧攥在手里的、揉得皱巴巴的几张照片,狠狠摔在了她面前的画架上,溅起的颜料污了那些“亲密”的画面,却更显狰狞。
“林微,”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颤抖和极致的冰冷,“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什、么?!”
林微茫然地低头,看向那些照片。当看清照片上的内容时,她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大脑一片空白。
照片上……怎么会是她和沈学长?那些姿态……那些场景……
“不……这不是真的……”她抬起头,慌乱地摇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这是假的!是有人故意……”
“假的?”顾夜宸猛地打断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讽刺和毁灭性的怒意,“照片是假的?录音也是假的?!林微,你把我当傻子耍吗?!”
录音?还有录音?林微彻底懵了。
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试图狡辩”的样子,顾夜宸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她能否认的期待也彻底熄灭。背叛的毒焰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狠狠拽到自己面前,赤红的眼睛死死锁住她惊恐的眸子,一字一句,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
“说!你和他,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更让林微恐惧的,是顾夜宸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她被他禁锢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因暴怒而剧烈的颤抖,和他胸腔里那失控的心跳。
“我没有……顾夜宸你相信我……这真的是假的……”她徒劳地挣扎着,泪水因恐惧和委屈涌了上来,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
然而,她的眼泪和辩解,在盛怒的顾夜宸眼中,都成了心虚和欺骗的佐证。
他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看着她因为挣扎而微微敞开的领口,一股混合着极致愤怒、嫉妒和某种黑暗占有欲的冲动,如同脱缰的野马,彻底冲垮了他最后的自制力。
他不再需要她的回答。
他要用他的方式,来确认,来惩罚,来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他猛地俯下身,带着一种毁灭般的气息,狠狠地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辩解与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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