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坐在内室的椅子上,手里捏着半块冷掉的桂花糕。
诗画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摞账本。
“主子。”
沈悦抬头。“查完了?”
“还没完。”诗画把账本放在桌上,“粮房这几个月的账不对劲。”
沈悦咬了一口桂花糕。“哪儿不对?”
“买了三批麦粉,加起来够吃半年。可厨房报上来的消耗量,连一半都不到。”
沈悦嚼着糕点。“差的那些呢?”
“不知道。”诗画翻开账本,“三笔回款都没留供应商名字,也没签押。账房说管事批条就行,不用留底。”
沈悦咽下嘴里的东西。“张嫂子能被收买,账上的人就能清白?”
诗画摇头。“我不信。”
沈悦抬眼。“你去查。”
诗画点头。“我已经去了库房,调了三个月的细册。明天我就找账房问话。”
沈悦嗯了一声。“别打草惊蛇。”
诗画笑了下。“我懂。”
第二天一早,诗画提着灯笼去了账房。
账房在后院角落,门关着。她敲了两下。
里面有人应声,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旧袍子,袖口磨了边。
“诗画姑娘?这么早?”
“有点事。”诗画走进去,把账本往桌上一放,“三月十七、四月初二、五月初八,这三笔麦粉采购,钱去哪儿了?”
男人愣住。“什么钱?”
“你记的账。”诗画指着本子,“每笔回款三百两,一共九百两。没签押,没人名,也没入库单。”
男人搓着手。“管事批的条子就行……我们这儿一向这么办。”
诗画冷笑。“是吗?那为什么厨房说没收到货?”
“这我就不知道了。”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可能是损耗吧……粮食总有耗损。”
“损耗?”诗画盯着他,“一万多斤麦粉,全耗没了?”
男人不说话了。
诗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拍在桌上。“这是刑部刚发的提审令。厨房张嫂子昨儿招了,说你常去后巷赌坊,还跟灰袍人碰头。你要不要现在就跟我走一趟?”
男人脸色变了。“我没有!我没见过什么灰袍人!”
诗画不动。“那你解释一下,钱去哪儿了?”
男人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我说!我说!”
“谁让你做假账的?”
“是……是粮房管事。”男人声音发抖,“他说这是‘惯例’,每年都要虚报一笔,钱进了他的私账。”
“你怎么知道进他私账?”
“他让我把钱转给城南一个米行老板,那人是他表弟。每次结完账,他都会给我二两银子封口。”
诗画眯眼。“凭证呢?”
“什么凭证?”
“转钱的凭据,没有?”
“都是现银交易……不留字据。”
诗画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怕他,还是怕别人?”
“我都怕!”男人几乎哭出来,“我要是说了,以后在京里混不下去!我一家老小都靠这点活路吃饭!”
诗画沉默了一会儿。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木牌,在桌上轻轻一放。
“认得这个吗?”
男人看了一眼,脸刷地白了。
那是靖王府的暗卫腰牌。
诗画低声说:“昨晚,巡防司抓了个送信的老头。他身上有封信,提到‘货已入府’。你知道‘货’是什么吗?”
男人摇头,嘴唇发抖。
“是毒药。”诗画说,“差点进了主子的碗里。现在主子还活着,是因为我们查得快。要是哪天毒进了她的饭,你说,第一个被砍头的会是谁?是你,还是管事?”
男人浑身一震。
“你要是现在不说实话,等事情爆了,你就是替罪羊。你要是说了,还能换个轻判。”
男人低头,喘着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我……我能写下来。每一笔钱怎么走的,给了谁,时间地点都有。但我不能当面指认他。”
诗画点头。“可以。你写,我来收。”
男人哆嗦着手,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开始写。
诗画站在旁边看着。
半个时辰后,他交出一张纸。
诗画扫了一眼,收进怀里。
“从现在起,你不准出门。账房这边我会派人守着。你要是敢通风报信——”她顿了顿,“你知道后果。”
男人点头如捣蒜。
诗画转身离开。
回到正院,她找到书诗。
“查到了。”
书诗正在教新丫鬟叠衣裳,听见声音抬头。
“怎么说?”
诗画把纸递过去。“粮房管事指使账房做假账,三年里虚报采买十二次,光这一项就贪了三千多两。这次三笔共九百两,已经转到他表弟的米行。”
书诗看完,脸色沉了。
“好一个‘惯例’。”
“账房写了口供,也交代了转账路径。”诗画说,“我还让他列了往年所有假账的时间和金额。”
书诗把纸折好,放进袖子。
“这事不能只清人。”
“我也这么想。”诗画说,“得改规矩。不然换个管事,照样贪。”
书诗点头。“我来拟新规。采买必须三家比价,入库要双人签字,每月由主院派员抽查库存。”
“还得换人。”诗画说,“粮房现在这批,有几个是管事的亲信,迟早坏事。”
“我已经安排了。”书诗说,“厨房那边刚清过一批,正好调两个老实的过去顶岗。”
诗画松了口气。“那证据呢?”
“先留着。”书诗压低声音,“等再抓一次现行,就一起报给王爷。”
诗画明白她的意思。“一锅端。”
书诗冷笑。“对。让他连辩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正说着,沈悦从屋里走出来。
“怎么样?”
诗画上前一步。“查清楚了。是粮房管事做的局,账房只是执行。口供、转账记录都在。”
沈悦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
“三千两?”
“还不算别的。”诗画说,“他还在布库、炭房搞过类似的,只是这次被我们撞上了。”
沈悦把纸还回去。“人呢?”
“账房在账房偏屋关着,没人见他。”诗画说,“管事还不知道事漏了。”
沈悦点点头。“别急着动。”
书诗说:“我们打算等他再动手一次,抓个正着。”
沈悦想了想。“行。不过下次他要是再往饭里动手脚——”她顿了顿,“别等了。”
诗画应道:“明白。只要涉及主子安全,立刻上报王爷。”
沈悦嗯了一声。“你们看着办。”
她转身要回屋。
走到门口又停下。
“诗画。”
“主子。”
“辛苦了。”
诗画笑了下。“应该的。”
沈悦进去后,书诗把证据重新整理了一遍。
她翻到一页,用朱笔圈出一个数字。
三百两。
沈悦眸光微沉,指尖在茶盏边缘划过。
诗画站在旁边,看着那串被红笔勾出来的数字。
“下一步怎么办?”
书诗没抬头。
“等他再送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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