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大婚惊变
腊月十八，黄道吉日，京城银装素裹，却难掩冲天的喜庆。
靖王府至皇宫的御道两旁，早已被涌动的人潮和维持秩序的禁军挤得水泄不通。十里红妆迤逦而行，蜿蜒如一条灼灼燃烧的火龙，嫁妆之丰厚、仪仗之煊赫，堪称国朝盛事。百姓们翘首以盼，争相目睹这位平定北境、功勋卓着的靖王殿下，与他那位历经风波、传奇般的王妃的旷世婚礼。
皇宫，太和殿前。
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庄严肃穆，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两侧，宗室皇亲、民妇女眷皆盛装出席。礼乐恢弘，钟鼓齐鸣。
萧景珩一身玄端礼服，金冠束发，身姿挺拔如岳峙渊渟。历经北境血火淬炼，他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温润，多了几分凛冽的锋芒与沉稳，此刻在那盛大礼服的映衬下，更显天潢贵胄的雍容威仪。
沈清璃凤冠霞帔，缨络垂旒，繁复精美的嫁衣上用金线绣着翱翔九天的凤凰，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流光溢彩。她由命妇搀扶，一步步踏上丹陛，红纱覆面，虽看不清容颜，但那窈窕的身姿与从容不迫的气度，已令观礼众人心折。
帝后高坐于御座之上，皇帝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皇后则面带得体的微笑，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赞礼官高亢悠长的唱喏声在广场上回荡。每一拜，都代表着礼成一步，代表着这对历经磨难的有情人，即将在天下人的见证下，正式结为夫妻。
萧景珩与沈清璃相对而拜，红纱微动，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坚定与情深。这一刻，仿佛过往所有的阴谋、背叛、生死一线的挣扎，都化为了此刻的圆满。
然而，就在赞礼官深吸一口气，即将喊出最后一声“礼成——”的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悍然撕裂了庄重喜庆的氛围！
所有人惊愕望去，只见广场入口处，淮阳王世子萧景睿一身戎装，披甲执锐，率领着数十名杀气腾腾的淮阳王府亲兵，竟强行冲破禁军阻拦，闯入了大婚现场！
“淮阳王世子！你要做什么？！”礼部尚书又惊又怒，厉声喝道。百官哗然，命妇们吓得花容失色，现场一片骚动。
御座上的皇帝眉头骤然锁紧，皇后更是失态地攥紧了凤袍。
萧景珩缓缓直起身，将沈清璃不动声色地护在身后半步，目光冷冽地看向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声音沉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世子殿下，今日乃本王大婚之喜，你披甲执锐，擅闯典礼，是何用意？”
萧景睿大步走到丹陛下，毫不畏惧地迎上萧景珩的目光，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义愤与野心的光芒，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高高举起，声音传遍整个广场：
“陛下！百官！诸位宗亲！臣，淮阳王世子萧景睿，今日冒死闯宫，非为搅扰婚礼，实为揭露一桩滔天阴谋，为我大周铲除国贼！”
他手指猛地指向萧景珩，厉声喝道：“靖王萧景珩！你欺君罔上，勾结北狄，养寇自重！此番北境大捷，根本就是你与那‘鬼帅’慕容灼演的一出双簧！你假意胜仗，骗取朝廷封赏与兵权，实则包藏祸心，意图不轨！”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炸开！
勾结北狄？养寇自重？北境大捷是假的？！
这指控太过骇人听闻！百官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刚刚还在为靖王功绩喝彩，转眼间他就成了通敌叛国的巨恶？
“胡说八道！”萧景珩尚未开口，他麾下将领已怒不可遏，“世子休要血口喷人！北境将士血战之功，岂容你污蔑！”
“污蔑？”萧景睿冷笑一声，抖开手中绢帛，“此乃你与慕容灼往来密信的抄录！其中清楚写明你二人如何约定假战，如何消耗朝廷兵力，如何借此让你步步高升！笔迹、印鉴，皆可核对！陛下，此乃铁证！”
有内侍慌忙上前接过绢帛，呈送御前。皇帝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沉。
萧景睿趁热打铁，目光又转向被萧景珩护在身后的沈清璃，语气更加恶毒：“而你的这位准王妃，沈清璃！也并非无辜！她麾下那个所谓的‘璃网’、‘青鸾阁’，根本就是你用来与北狄传递消息、经营势力的工具！她，就是你的同谋！”
他猛地回身，扫视全场，声音提高到极致，抛出了那个足以将这场婚礼彻底拖入地狱的“钩子”：
“萧景珩！你今日假意举行这盛大婚礼，锣鼓喧天，吸引全城注意，其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掩护一名至关重要的北境密使潜入你府中，与你们进行最后的密谋！那名密使，此刻就藏在你靖王府内！”
他厉声喝道，字字如刀：“你敢不敢让陛下派人，即刻搜查你靖王府？！将那密使揪出来，与我对质？！”
首府？！揪出密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景珩和沈清璃身上。淮阳王世子言辞凿凿，连“密信”和“密使”都指了出来，若真搜出什么……那不仅是婚礼变丧礼，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沈清璃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她心念电转，萧景睿敢如此发难，必定有所依仗。府中是否真的被安排了“密使”？是之前清洗不够彻底留下的隐患？还是萧景睿用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手段派人潜入？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局！
萧景珩面对这致命的指控，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他轻轻握了握沈清璃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御座上的皇帝：
“父皇，儿臣行事，光明磊落，对朝廷，对父皇，忠心可昭日月！世子殿下所言，纯属子虚乌有，恶意构陷！儿臣，愿意接受搜府，以证清白！”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反倒让萧景睿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冷笑，只当他是强作镇定。
皇帝看着台下对峙的两人，一个是刚刚立下大功的儿子，一个是镇守西陲的亲王世子，他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烁，最终沉声道：
“准。御林军统领，即刻带人，搜查靖王府！务必……仔细搜查！”
“臣，领旨！”御林军统领躬身领命，立刻点齐人马，如狼似虎般朝着靖王府方向疾驰而去。
喜庆的礼乐早已停歇，太和殿前一片死寂。原本的旷世婚礼，瞬间变成了决定生死荣辱的审判场。
红盖头下，沈清璃的唇紧紧抿起。萧景珩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低声道：“别怕，一切有我。”
阳光依旧，却仿佛失去了温度。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半空，等待着御林军搜查的结果。那空悬的“礼成”二字，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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