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五十七年冬的京城，寒风卷着雪粒打在吏部衙署的檐角，积雪顺着飞翘的瓦当往下淌，在台阶上冻成厚厚的冰棱。可署内正厅的空气，却比室外的炭火盆还要燥热 —— 守旧派领袖刘宗儒穿着一身貂皮朝服，手里捧着卷成筒状的荐官疏，身后跟着五名同样面色凝重的御史，堵在通往御书房的回廊上，声音隔着雪幕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皇上！江南乃大清粮仓，更是礼仪之邦，巡抚一职绝不能用严苛之辈！臣门生王翰，三岁诵《论语》，五岁通《礼记》，深谙‘教化’之道，让他去江南，定能和士绅们‘以礼相待’，稳住粮市局面！”
廊下的积雪被往来的太监踩得咯吱响，苏培盛端着一碗刚温好的参汤，匆匆从御书房出来，见这阵仗，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刘编修，皇上咳疾犯了，正歇着呢，有话咱改日再说？”
“改日？” 刘宗儒往前迈了一步，貂皮领子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江南巡抚空缺三日，士绅们都在等消息，再拖下去，粮市要乱了！王翰的资历、学问，哪点不配？江大人要是觉得不妥，也得拿出像样的人选来！”
这话刚落，御书房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江兰扶着脸色苍白的胤禛走出来。胤禛裹着厚厚的狐裘，每走一步都要扶着门框喘口气，咳得肩膀微微颤抖：“刘编修，朕知道你疼门生…… 可兰丫头说，王翰在章丘任上，连药材预算都算错，耽误了医点扩建……”
话没说完，一名吏部主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里的急报信封都被雪打湿了一角：“皇上！江苏急报！江南士绅周老爷听闻王翰可能上任，昨天夜里就派人封了城郊三个粮仓，囤了足足一千石玉米！今天一早苏州粮价就涨了一成五，城西的农户们扛着空粮袋，堵在苏州县衙门口哭，说再买不到平价粮，家里的孩子就要饿肚子了！”
江兰伸手接过急报，指尖划过 “一千石玉米”“粮价涨一成五” 的朱批字样，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她从袖中取出一本磨得边角发亮的蓝布册页，册页封面用红丝线绣着 “河南新政实绩” 五个小字，轻轻放在胤禛冻得发红的手里：“皇上，选官看的从不是‘能背多少经义’，是‘能办多少实事’—— 这是田文镜在河南五年的账本，您翻到第三页看看。”
胤禛哆哆嗦嗦地翻开册页，里面用小楷密密麻麻记着河南的新政数据，每一笔都标着具体年月：“雍正五十二年三月，河南开封粮价银二两 \/ 石，士绅囤粮案十七起，捕获囤粮者五人，罚银三千两补平准基金；雍正五十三年冬，推行‘粮运准时制’，京营粮运三十次，次次准时，无一次延误；雍正五十七年秋，村级医点达七十个，覆盖河南七成村落，农户就诊率从三成升至八成五……”
册页的夹页里，还夹着一叠泛黄的信纸，最上面一封是河南许昌农户周老栓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真切的感激：“田大人到河南的第二年，俺们村就有了医点，俺娘的咳嗽不用再跑五十里路去县城看；去年冬天雪大，俺以为粮价要涨，结果平准基金的粮车准时到了，还是二两一石，俺们全家都能吃饱饭 —— 田大人是好官，就是对那些囤粮的士绅太严，可严得好！”
“田文镜？” 刘宗儒凑过来看了一眼，急得直跺脚，“江大人！田文镜在河南时，逼得洛阳士绅联名写了二十多封告御状的信，说他‘苛待士绅，破坏礼教’！江南士绅比河南多十倍，他去了要是还这么‘严’，万一士绅们罢市，江南的漕运就要断了！王翰不一样，他懂‘中庸之道’，能和士绅们坐下来谈，这才是稳妥之选！”
“谈？” 江兰抬眼看向刘宗儒，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王翰昨天在吏部面试时说，‘平准基金管得太严，该松绑让士绅自主定价，这样才能体现对士绅的‘尊重’’—— 他这不是‘谈’，是让士绅把农户的口粮装进自己的腰包！去年章丘医点扩建，王翰算错当归预算，把‘一斤五两银’算成‘一斤十五两银’，导致医点停滞十天，三十户农户等着看病；现在江南士绅囤粮，他还要松绑，这是要让百姓饿肚子！”
她转头看向胤禛，又递上一本薄薄的册子：“皇上，这是江石头从京营调的粮运记录 —— 田文镜在河南任内，京营往河南调粮一百二十次，次次准时，没出过一次差错；王翰在章丘时，负责一次漕粮转运，就因为没提前核对码头运力，让粮船在码头堵了三天，粮都快发霉了。江南是漕运核心，要是用王翰，去年咱们打通的漕运通道，怕是要再堵上。”
胤禛捧着册页，手指在 “一百二十次准时” 的字样上反复摩挲，又看了看江苏急报上 “农户围堵县衙” 的描述，终于咬了咬牙：“就依兰丫头的意思，任田文镜为江南巡抚！刘编修，以后荐官，多看看实绩，少提些‘礼教’—— 百姓吃不上饭，再懂礼教也没用！”
刘宗儒还想争辩，可看着胤禛扶着门框咳得几乎站不稳，再看看江兰手里那叠农户感谢信，只能悻悻地把荐官疏卷起来，跺了跺脚：“罢了！要是田文镜在江南闹出事，可别怨臣没提醒！”
雍正五十八年正月十五，苏州城还飘着零星的雪，田文镜带着三十名从河南随任的衙役，坐着漕船抵了苏州码头。他没按惯例先去巡抚署接印，而是让车夫直接把马车赶到了苏州粮市 —— 江兰通过兰馨社给他送的 “江南士绅囤粮点清单” 上，周老爷的粮仓就藏在粮市西侧的城郊。
粮仓的大门是用厚厚的松木做的，刷着黑漆，门口站着四个拿着木棍的家丁，棉袍外面都套着短褂，腰间别着匕首。见田文镜的马车过来，为首的家丁叉着腰喝：“哪来的？这是周老爷的私仓，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田文镜从马车上下来，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官袍，手里拿着平准基金的令牌：“本官是新任江南巡抚田文镜，按《平准基金条例》，士绅囤粮超五十石需向巡抚署报备 —— 周老爷囤了一千石，为何不报？”
“田文镜？” 家丁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俺们周老爷说了，你要是识相，就别管这事，不然刘大人不会放过你！” 说着就挥着木棍要赶人。
田文镜身后的衙役们立刻上前一步，手里的铁链 “哗啦” 一声响。田文镜盯着家丁，语气冷得像苏州的雪：“拆门！要是反抗，就按‘阻挠新政’论处！”
衙役们拿着斧头冲上去，松木大门 “咔嚓” 一声被劈开一道缝，里面传来周老爷的叫喊：“田文镜！你敢拆我的粮仓？我要去京城告你！我要找刘大人告你！”
周老爷穿着一件玄狐大衣，从里面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银票：“田大人，这是五千两银票，你拿着，就当没看见这粮仓，以后江南士绅们定不会亏待你！”
田文镜没接银票，反而让人把周老爷架到一边：“按平准基金价，每石玉米二两银，这一千石玉米，今天之内必须售完；你囤粮抬价，坑了三百户农户，罚银五百两补基金 —— 要是敢少一粒粮、少一两银，本官就奏请皇上，抄你的家！”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苏州城。城西的农户们扛着粮袋，踩着雪往城郊赶，周阿福带着媳妇和孩子，也挤在人群里。轮到他买粮时，看着粮袋里饱满的玉米，他红着眼眶对田文镜说：“田大人，俺们听说要派王翰来，都怕了 —— 去年王翰在章丘，俺表亲买药材都要多花银子，现在您来了，俺们终于能买到平价粮了！”
田文镜上任一个月，就下了三道令：第一道，“士绅囤粮超五十石需在三日内到巡抚署报备，逾期者按‘恶意抬价’论处”；第二道，“粮价涨幅超五成需提前报巡抚署审核，私自抬价者，罚银十倍补基金”；第三道，“农户若买了高价粮，凭购粮票可到巡抚署申请退款，差额由囤粮士绅补足”。
月底，江苏巡抚署的奏报送到京城时，胤禛正在御书房和江兰看账本。奏报上写着：“江南囤粮案从每月二十起降至两起，苏州粮价从三两五钱 \/ 石回落至二两 \/ 石，平准基金公信力回升至九成八，农户主动到巡抚署登记购粮者，比上月多了两百户。”
胤禛笑着把奏报递给江兰：“兰丫头，还是你有眼光 —— 田文镜这才一个月，就把江南的粮市稳住了。”
几乎是同时，浙江布政使的职位也空了出来 —— 前布政使张谦因贪腐平准基金五千两，被兰馨社的情报员查到证据，胤禛下旨把他押解进京问罪。这一回，刘宗儒没再出面荐人，可浙江士绅赵老爷却暗中活动，想把自己的侄子赵珂推上去。
赵珂今年二十七岁，前几年乡试时靠赵老爷递 “关节” 舞弊，本该被黜，却因为赵老爷给吏部捐了两万两银子，只罚了些银子就没事了，后来还在浙江粮道当了个主事，私下里帮着赵老爷囤粮抬价，浙江的农户们提起他，都恨得牙痒痒。
江兰早在兰馨社的情报里摸清了赵珂的底细。她在御书房偏殿见胤禛时，递上一本绿色封皮的册页：“皇上，浙江布政使管的是平准基金的粮钱，不能用贪腐之人 —— 李卫在云南盐道任上三年，查了十二起贪腐案，追回的两万两银子全补了平准基金，云南的盐价从三两 \/ 斤降到了二两 \/ 斤，农户们都念他的好。”
册页里夹着江小宝核算的 “云南新政数据”：“李卫任内，云南平准基金的账目零差错，每月的粮耗比之前减少一成，去年冬天还从盐税里拨了五千两，在云南新增了十个村级医点，农户就诊不用再跑远路。”
丫蛋也跟着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浙江农户的请愿书：“姐姐，浙江的陈阿婆托人送来了请愿书，说要是赵珂当了布政使，他们就只能吃高价粮了 —— 兰馨社的情报员还说，赵珂最近正帮着赵老爷囤粮，准备等上任后抬价呢。”
胤禛翻着册页里的盐价数据，又看了看请愿书上密密麻麻的农户签名，叹了口气：“张谦贪腐已经让浙江百姓受了苦，不能再用赵珂这样的人了 —— 就任李卫为浙江布政使，让他好好查一查浙江的粮钱账。”
李卫抵杭州的当天，就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带着两名亲信扮成粮商，去了杭州最大的粮铺 “丰裕号”。粮铺的掌柜正趴在柜台上算账，见他们进来，头也没抬：“买粮？今天的粮价三两五 \/ 石，要多少？”
“怎么这么贵？” 李卫故意皱起眉头，“上个月不还是二两五吗？”
掌柜的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是外地来的吧？再过几天，赵珂赵大人就要当布政使了，到时候粮价还要涨！赵大人说了，到时候平准基金的粮钱，还不是他说了算？”
李卫心里记下这话，又故意问：“赵大人能说了算？粮道的王大人不管吗？”
“王大人？” 掌柜的嗤笑一声，“王大人上个月刚收了赵老爷两千两银票，早就跟赵大人一条心了 —— 你要是想囤粮，就赶紧，以后还能多赚点！”
当天晚上，李卫带着衙役去了粮道王克的家。在王克书房的暗格里，他们搜出了一张写着 “今收到赵珂银两千两，待其上任后助其调整粮价” 的票据，还有一本记录着 “贪腐平准基金银三千两” 的账本。
第二天一早，李卫在布政使署升堂，把王克和赵珂都押了上来。看着桌上的票据和账本，赵珂还想狡辩：“李大人，这是诬陷！是有人想害我！”
“诬陷？” 李卫把农户的请愿书扔到他面前，“你帮你叔叔囤粮抬价，坑了浙江五百户农户，还敢说诬陷？从今天起，浙江平准基金的账目每月公示，粮道官员三个月轮岗一次，谁再敢贪一分钱，本官就砍谁的头！”
两个月后，浙江巡抚署的奏报送到京城：“李卫任布政使后，查贪腐案五起，追回银七千两，全补平准基金；浙江粮价从三两五 \/ 石降至二两二 \/ 石，新增村级医点五个，农户满意度从八成五升至九成五 —— 陈阿婆等二十名农户，还托人给李卫送了一块‘为民做主’的牌匾。”
这一年，江南、浙江的新政稳了，其他省份的核心职位也渐渐被 “务实派” 填满 —— 山东巡抚李正（江兰前荐）把村级医点从五个扩到十个，山东农户的就诊率又涨了一成；广东海关监督张明远（江兰前荐）开通了吕宋的新商路，海外贸易增收十万两；河南按察使是田文镜的副手，延续了 “粮价稳控” 的政策，河南再也没出现过大规模囤粮。
守旧派还想挣扎，刘宗儒曾联合两名御史，荐了自己的另一名门生任江西按察使。可那名门生上任后，天天组织 “礼教宣讲会”，把粮价调控的会议抛在脑后，还说 “农户不懂礼教，才会为粮价闹”。结果不到一个月，江西粮价就涨了一成二，赣州的农户因为买不起粮，有十几户人家只能靠挖野菜过日子。胤禛气得拍了桌子，下旨把那名门生调回京城闲置，还当着百官的面说：“以后再荐只会讲礼教、不会办实事的官，朕定不轻饶！”
自此，朝堂上渐渐有了 “非江兰推荐者难居高位” 的说法 —— 不是江兰主动争权，是她推荐的官，每一个都能稳住粮价、护住百姓；守旧派推荐的官，不是算错账就是贪腐，胤禛自然更信她的眼光。
雍正五十八年秋，御书房的窗台上摆着一盆刚开的菊花，可胤禛的咳疾却越来越重。他坐在铺着厚棉垫的椅子上，手里握着江兰递来的 “各省新政成效表”，上面的巡抚、布政使，十有八九是江兰 “间接推荐” 的。
“兰丫头，” 胤禛咳了两声，苏培盛赶紧递上参汤，他喝了一口，才缓过劲来，“朕的身子…… 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以后各省巡抚、布政使空缺，你多帮朕看看…… 这些官，都是你荐的，他们能推新政，能护百姓，朕放心。”
江兰看着胤禛苍白的脸，眼眶有些发红：“皇上，您别多想，好好养身子 —— 臣会盯着，不让荐错一个官，不让江南、浙江的新政成果白费，不让农户们再吃高价粮。”
离开御书房时，夕阳正落在紫禁城的角楼上，把琉璃瓦染成了金色。江兰抬头望去，远处的兰馨学院里，李砚等寒门进士正在操场上练习算粮价，他们手里拿着小算盘，嘴里念着 “平准基金粮运公式”，声音隔着风传过来，清晰又真切。
江老实和江王氏在兰馨银行门口等她。江老实手里拿着一个刚做好的楠木盒子，上面刻着 “实” 字：“兰丫头，这是给田大人做的官印盒，俺在里面刻了‘实’字，提醒他一直做实事。”
江王氏递上一件新织的布袍，布袍的袖口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草，领口处用白丝线绣着 “实” 字：“俺给田大人、李大人各织了一件，刚才织坊的女工问俺为啥绣‘实’字，俺说，当官要‘实’，才对得住百姓，才对得住你荐他们一场 —— 你看，这针脚还齐整不？”
江兰接过布袍，指尖触到 “实” 字的针脚，心里满是踏实。她 59 岁了，从一个吃不饱饭的包衣丫头，走到今天，从来不是为了 “掌控官员任免”，是为了让每个省份都有能办实事的官，让每个农户都能平价买粮、就近看病，让新政能稳稳地走下去。
她握着布袍，朝着兰馨学院的方向走去。李砚见她过来，赶紧放下算盘跑过来：“江大人，您说以后咱们当官能像田大人、李大人一样，帮百姓做事吗？”
江兰蹲下身，摸了摸李砚的头，笑着说：“当然能 —— 只要你们记住，当官不是为了背经义，是为了让百姓能吃饱饭、看好病，只要守住‘实’字，就一定能成为好官。”
风里带着菊花的香气，李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跑回操场，和其他进士一起，又开始念起了 “平准基金粮运公式”。江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心里清楚 —— 这些寒门进士，是新政的未来，是新君继位后的依靠。等他们能接过田文镜、李卫的担子，等守旧派再也掀不起风浪，她就能卸下担子，像爹娘一样，在京城里种点花、织点布，过几天安稳日子。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把江兰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握着那件绣着 “实” 字的布袍，一步步朝着家的方向走 —— 那里有等着她的爹娘，有她半生守护的新政根基，还有大清百姓的希望。
欲知下文如何，请先关注收藏点赞！谢谢！
喜欢大清卷王：开局给雍正打工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大清卷王：开局给雍正打工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