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2 章 路遇病公子
马车在官道上缓慢行驶，逐渐远离了望都城那团模糊的墨影。
清冷的风吹过旷野，带来泥土和草木的湿润气息。
穆清风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阵阵钝痛，但他没有理会，只是紧握着剑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柳如烟和凌霜也保持着警惕，不时交换一个眼神。
他们这一行，选择避开官道上的主要驿站和繁华集镇，专门沿着一些偏僻的小径前行。
白日里，他们穿梭于林间，夜晚则选择在荒僻的庙宇或山洞中落脚。
这样的行程虽然辛苦，却最大限度地避免了与官府的耳目接触。
转眼间，已是三日过去。望都城的喧嚣和阴影，似乎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这一日，三人行走在一片起伏的山丘之间，官道变得愈发冷清。
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连空气都带着一股慵懒的热意。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辆马车。那马车装饰华贵，车厢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车顶更是镶嵌着几颗莹润的宝珠。
然而，这辆本应气派非凡的马车，此刻却显得异常狼狈。
它的左后轮深陷泥土之中，车轴明显断裂，倾斜着停在路边。
两匹膘肥体壮的骏马，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站在原地，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老仆人，正焦急地在马车旁团团转，他额头渗满了汗珠，却顾不上擦拭。
他一会儿看看断裂的车轴，一会儿又掀开马车帘子，忧心忡忡地向内张望，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穆清风的脚步放缓了。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停在距离马车约莫十丈开外的地方，目光警惕地打量着。
断裂的车轴，焦急的老仆，以及这辆出现在荒凉官道上的华贵马车，都显得有些蹊跷。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剑柄上轻轻摩挲。
“这马车看着可不一般。”柳如烟压低了声音，眉尖微蹙，“像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
凌霜没有说话，只是将背上的双锤握得更紧了一些，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审视。
老仆似乎也发现了穆清风三人，他立刻停下了脚步，警惕地望了过来。
当他看到穆清风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凌厉气息时，脸色微变，但随即，他眼中的警惕又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朝着穆清风的方向拱了拱手。
“三位江湖朋友，老夫有礼了。敢问可否伸出援手？
我家公子病重，马车又在此处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是……”老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他指了指马车，又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自己不是歹人。
穆清风没有回应，只是用眼神示意柳如烟和凌霜继续保持戒备。
他仔细观察着老仆的表情，那焦急和忧虑，似乎并不像作伪。
然而，他向来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这种荒郊野外。
柳如烟的目光却落在了那辆华贵的马车上。透过半开的车帘，她隐约看到车内躺着一个锦衣青年。
那青年身形修长，即使是病重之中，也能看出不俗的气度。
柳如烟自幼在江南烟花之地耳濡目染，看人无数，对于那些流于表面的浮华和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她能轻易分辨。
眼前这个青年，虽面色苍白，却眉宇间自有几分疏朗，不像那些只会享乐的富家纨绔。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恻隐之心，在柳如烟心头悄然升起。
她转头看向穆清风，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
穆清风注意到了柳如烟的表情变化，他轻轻抿了一下嘴，没有立刻拒绝。
他知道柳如烟心善，但江湖险恶，心善有时候是一种致命的弱点。
不过，他也看到了老仆眼中的焦急不似作伪，这辆马车坏得如此彻底，似乎也不像是陷阱。
“你去看看。”穆清风最终还是松了口，但他随即补充了一句，“小心为上。”
柳如烟点了点头，她知道穆清风的谨慎。她将腰间藏着匕首的香囊又往里塞了塞，然后才迈开步子，朝着马车走去。
凌霜依然寸步不离地守在穆清风身侧，双锤微微下垂，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穆清风的目光则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他不相信会有人在这样偏僻的路上，没有任何护卫，只带着一个老仆和一个病重的公子。
柳如烟走到马车旁，老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掀开了车帘。
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车内，锦衣青年斜倚在软垫上，面如金纸，嘴唇毫无血色。
他的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即使如此，他依然紧紧抿着嘴唇，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柳如烟俯下身，轻轻搭上青年的手腕，指尖触及之处，冰冷异常。
她脸色微变，这病势沉重得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药包，里面装着几株晒干的草药，这是她行走江湖必备的。
她熟练地从里面取出几片叶子，在掌心搓揉了几下，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公子，这是我自制的‘凝神草’，可以缓解头疼和胸闷。”
柳如烟轻声对老仆说道，“劳烦您将这药草碾碎，用清水送服，或许能让公子舒服一些。”
老仆接过药草，手有些颤抖，他感激涕零地连声称谢，然后立刻转身去寻水。
柳如烟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青年的面色和脉搏，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青年体内的邪火上冲，又兼外感风寒，病情复杂。
她虽然精通一些粗浅的医理，但要彻底治好，恐怕还得寻一位真正的名医。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稳定住他的病情。
她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棕色的药丸，递给老仆。
“这是‘清心丸’，可用于镇痛安神，让他服下。”
老仆接过药丸，再次对柳如烟深施一礼，眼眶有些湿润。
他急忙回到车内，小心翼翼地将药丸给青年服下。
过了一会儿，那青年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但当他看到柳如烟时，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几声沙哑的低语。
“公子，您别急着说话。”柳如烟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着老仆说道，“他需要静养，不能再颠簸了。
这车轴……”
老仆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焦急的神色，他指了指断裂的车轴，无奈地摇了摇头。
穆清风看到柳如烟已经为青年缓解了病情，也慢慢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依然带着审视，但当他看到青年那苍白而坚韧的侧脸时，眉宇间的冷峻也稍稍缓和了几分。
这青年身上确实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不是寻常富贵人家能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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