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3 章 巅峰之战
风卷起一片枯叶，划过两人之间的虚空。就在枯叶触及太和殿正脊的那一瞬，冥尊动了。
没有多余的气势，那一袭黑袍猎猎作响，如同一团在黑夜中爆开的墨汁，瞬息间便跨越了十丈距离。
一只枯瘦却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掌，直取穆清风咽喉。
穆清风脚下的靴底狠狠碾压过之前撒过铁砂的瓦缝，身体不退反进，却在即将碰撞的刹那，腰身以极诡异的角度向右侧一折。
“嗤——”
掌风擦着穆清风的左肩掠过，击打在他身后的琉璃瓦上。
坚硬无比的明黄瓦片并未碎裂飞溅，而是像被高温熔化的蜡烛一般，瞬间塌陷下去，化作一摊冒着黑烟的粘稠液体。
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在冷风中迅速扩散。
穆清风眉头微蹙，这内力带有剧毒和强酸般的腐蚀性。
若是肉体凡胎挨上一掌，恐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他借着侧身的惯性，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自下而上撩向冥尊的腋下。
这一剑刁钻至极，正是算准了对方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空档。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长剑并未刺入血肉，而是被冥尊回缩的手肘硬生生挡住。
那衣袖之下似乎藏着某种坚不可摧的护臂，剑尖划过，激起一串火星。
冥尊那张青铜鬼面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手腕一翻，变掌为爪，扣向穆清风的剑身。
五指之间黑气缭绕，那是练至化境的“修罗腐骨劲”。
穆清风没有半分犹豫，手腕猛地一抖，剑身如波浪般震颤，强行弹开对方的手指，整个人顺势向后滑退三丈，重新拉开距离。
他低头瞥了一眼剑身。精钢百炼的剑锋上，刚才与冥尊接触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周围还沾染着一丝极淡的黑气，正滋滋作响地侵蚀着钢材。
这把剑撑不了太久。
冥尊没有给穆清风喘息的机会，双脚重踏屋脊。
轰隆一声，脚下的琉璃瓦承受不住这恐怖的爆发力，纷纷碎裂炸开。
无数碎瓦片被他的内力裹挟，化作漫天暗器，铺天盖地向穆清风罩来。
穆清风眯起眼睛，瞳孔在瞬间收缩。他没有硬接，而是转身就跑。
他在太和殿那倾斜陡峭的屋顶上飞奔，脚尖每一次点地都精准地落在之前垫过软木的瓦片上。
身形忽左忽右，如同暴风雨中的雨燕，在密集的碎瓦雨中穿梭。
几片碎瓦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割断了几缕发丝。
更多的瓦片砸在他身后的屋顶上，每一击都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深坑。
“只会逃吗？”
冥尊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两块生铁在摩擦。
他身形拔高，凌空扑下，双掌齐出，一股排山倒海的黑色掌风笼罩了穆清风所有的退路。
这是要逼他硬拼。
穆清风嘴角微微下撇。硬拼？那是只有死人才会做的选择。
他在高速奔跑中突然止步，身体后仰平躺，整个人紧贴着冰冷的琉璃瓦面滑了出去。
那致命的掌风贴着他的鼻尖扫过，将前方的一尊半人高的脊兽轰成了粉末。
滑行中，穆清风手中的长剑并未闲着。他借助滑行的速度，长剑贴地横扫，专攻冥尊落地时的下盘。
冥尊冷哼一声，身在半空竟然强行扭转方位，单脚在一处飞檐上借力，整个人如一只大蝙蝠般倒挂而下，一掌拍向滑行中的穆清风。
两人就这样在高达十丈的皇城之巅缠斗起来。
剑气纵横交错，将原本光洁的琉璃瓦顶切割得支离破碎。
瓦片纷飞，烟尘四起。
穆清风始终贯彻着“游斗”的策略。他利用之前两夜对地形的极致熟悉，总能在箭不容发之际找到唯一的生门。
或是利用屋脊的死角躲避视线，或是利用风向撒出一把石灰粉干扰对方判断。
虽然手段看起来并不光彩，但在穆清风眼里，活下来才是唯一的真理。
五十招……八十招……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和殿顶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穆清风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左臂被掌风扫中，衣袖尽毁，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右腿外侧被碎瓦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浸透了裤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但他那双眼睛，却越发亮得吓人。他在观察，在每一次生死交错的瞬间，记录着冥尊的每一个动作习惯。
冥尊的“修罗不灭身”看似毫无破绽，浑身上下刀枪不入，且内力源源不绝。
哪怕是穆清风拼着受伤刺中他两剑，也只是在他的黑袍上留下两个破洞，剑尖根本无法刺穿那一层护体罡气。
又是一次剧烈的碰撞。
穆清风被一掌震退至屋檐边缘，半只脚掌已经悬空。
下方便是百尺深渊，摔下去必死无疑。
冥尊显然也看出了穆清风的窘境，他那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神透出一丝残忍的戏谑。
他不再急于进攻，而是步步紧逼，双掌在胸前缓缓合拢，恐怖的黑气在他掌心凝聚成球。
“结束了。”冥尊蓄势待发。
穆清风背靠虚空，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看似已经穷途末路，但他握剑的手却异常稳定，食指在剑柄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他在等一个动作。
就在刚才的一百多招交手中，他发现了一个极细微的规律。
每当冥尊强行提气发动大范围攻击时，他的左手小指会不自觉地颤抖一下，同时身体会下意识地向右侧微倾，像是在保护左边的某个部位。
这个动作极其隐蔽，若非穆清风这种谨小慎微到了极点的人，根本不可能察觉。
冥尊动了。
那一团凝聚了恐怖内力的黑球轰然推出，空气仿佛都被这一击抽干，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穆清风没有躲，因为已经无处可躲。
他双手握剑，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团黑球冲了上去。
在即将接触的瞬间，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剑身上，强行透支内力，使出了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搏命剑招。
剑光如电，竟在半空中将那团黑球剖开了一道缝隙。
虽然只有一瞬，虽然那散溢的劲气瞬间将穆清风的上衣震成碎片，在他胸口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但他冲过去了。
他冲到了冥尊的面前。
此时正是冥尊旧力已尽之时。见到穆清风竟然能破开气劲冲到近前，冥尊显然也有些意外，但他并不惊慌，那层护体罡气足以抵挡任何兵刃。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臂格挡，同时左侧身体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就是这个动作！
穆清风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僵硬。
之前每一次穆清风攻击左路，冥尊都会用一种略显夸张的幅度去格挡，甚至不惜露出右侧的空门。
而现在，在这种本能反应下，他依然在护着左边。
那里一定有问题。
穆清风的长剑原本是刺向冥尊的咽喉，但在这一瞬间，剑锋陡转。
他并没有直接刺向左肋，而是虚晃一枪，剑尖点向冥尊的双眼。
冥尊冷笑，头颅微偏，护体罡气瞬间集中在面门。
然而，穆清风这一剑根本就是虚招。他在半空中强行扭腰，身体如同断了骨头一般蜷缩起来，整个人撞入了冥尊的怀中。
手中的长剑已经脱手飞出，刺向夜空，而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早已藏在袖中的短匕。
这把匕首通体乌黑，没有丝毫光泽，却在月光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此时两人的距离不足半尺。
穆清风清晰地听到了冥尊胸腔内传来的心跳声。
那个声音强劲有力，但在左肋下方三寸的位置，气血流动的声音却出现了一丝凝滞。
那是气滞！是旧伤！
护体罡气再强，也无法覆盖经脉受损之处。那个位置，就是这具“修罗不灭身”唯一的罩门。
冥尊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一声暴喝，浑身内力爆发，想要将怀中的穆清风震碎。
穆清风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巨锤狠狠砸中，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但他死死咬着牙关，没有被这股力量推开，反而借着这股震荡之力，将手中的黑色匕首狠狠地送了出去。
目标——左肋下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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