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红觉得自己像个被包装好的礼品。那个苍白男人——她现在管他叫“白大褂”,虽然他并没穿白大褂,但那气质准没错——把她连同那个透明亚克力盒子一起,放进了一个手提箱。内部是柔软的海绵,严丝合缝地卡住盒子,稳当得连一丝晃动都没有。箱子合上,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轻微的颠簸感和外面模糊的、被隔绝的声响提示她正在移动。
她心里七上八下。白大褂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新的实验室?还是……直接送到什么变态科学家手里解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播放各种恐怖片场景,吓得她把自己蜷成一小团。
不知过了多久,移动停止了。箱子被提起,放下。外面传来低沉的交谈声,听不真切。接着是某种机械运转的轻微嗡鸣,像是什么厚重的门滑开了。
手提箱再次被提起,走了几步,然后被放在了某个平面上。箱盖打开,光线重新涌入。段新红眯着眼,适应着光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大褂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正站在一个极其宽敞、装修风格……嗯,非常特别的大厅里。怎么说呢,像是把十九世纪欧洲宫廷风和某种未来科技实验室强行糅合在了一起。水晶吊灯闪烁着冰冷的光,墙壁却是光滑的金属材质,挂着一些抽象扭曲的油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昂贵香水、雪茄和隐约消毒水的气味,怪得很。
一个穿着剪裁利落黑色套装、妆容精致得像假人一样的女人迎了上来。她脸上挂着标准化的微笑,弧度精确,眼神却像扫描仪一样快速掠过白大褂和他手里的箱子。
“张先生,欢迎。”女人的声音也很好听,清脆,但没什么温度,像敲击冰块。“您预订的展示位已经准备好了。”
白大褂——张先生,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把手提箱放在旁边一个铺着黑色天鹅绒的展示台上,打开,取出了那个装着段新红的亚克力盒子。
段新红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这个大厅更像一个……私人展览馆?或者高级会所?放眼望去,类似的展示台还有几十个,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每个台子上都摆放着形态各异的容器:有的像她一样是透明盒子,有的是精致的鸟笼,有的是打造成微缩房间样式的生态箱,甚至还有一个被做成了中世纪城堡模型的样子,塔楼尖尖的。
而几乎每一个容器里,都有一个小小的、活动着的身影。
段新红的呼吸一滞。那些……都是和她一样的“小人”!
有的穿着破烂,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像失去了灵魂。有的穿着奇怪的衣服,在一个微缩的跑步轮上拼命奔跑。还有一个被关在城堡模型里的,穿着公主裙,正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表情呆滞。更远处,一个生态箱里,两个小人正在为了一小块食物扭打在一起,动作迟缓而绝望。
这地方……是什么鬼?!
她的目光惊恐地扫过整个大厅。除了展示台,还有一些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手里端着酒杯,低声交谈着,目光时不时地扫过各个展示台,带着一种评估商品般的挑剔和玩味。他们的眼神,和旧货市场上那些看热闹的人完全不同,这里的人,目光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赤裸裸的占有欲和……一种让她脊背发凉的“观赏”心态。
张先生和那个黑衣女人——听别人叫她“张瑶”,正在低声交谈。
“品相不错,虽然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张瑶的目光落在段新红身上,像在检查一件瓷器是否有瑕疵。“精神状态评估过了吗?”
“初步观察,求生欲强烈,有一定适应性。”张先生语气平淡,“具体数据需要进一步环境刺激。”
“明白。老规矩,我们会记录她在标准社交环境下的反应。”张瑶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快速记录着。“您这次打算寄售多久?”
“先观察一个周期。如果有合适的报价,可以考虑转让。”
段新红听得心脏发冷。寄售?转让?他们真的把她当成物品在交易!这个鬼地方,就是一个专门“收藏”和“展示”他们这种小人的俱乐部!
张先生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甚至没有再看段新红一眼。仿佛他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货物交接。
张瑶送走张先生,脸上的职业化笑容淡了些。她走到段新红的展示台前,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亚克力盒子。
“听着,新来的。”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里,守规矩才能活得舒服点。你的编号是b区-17。每天会有定时投喂和清洁。未经允许,不得发出噪音,不得试图破坏容器,更不许攻击访客。明白吗?”
段新红瞪着她,没说话。心里早就骂开了花:去你妈的规矩!
张瑶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答,她冷笑一声:“不听话的,有的是办法收拾。隔壁那个试图咬伤客人的,现在还在‘静闭室’里关着呢,三天没给吃的了。”
她说完,便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下一个展示台,开始巡视。
段新红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小人)被留在冰冷的展示台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她头顶投下过分清晰的光,让她无所遁形。她感觉自己像动物园笼子里的猴子,被无数道看不见的目光审视着。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离她不远的一个展示台上,放着一个简陋的、类似仓鼠笼的金属盒子。里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小的男性小人,头发花白,乱糟糟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他正靠着笼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点干草一样的东西。
他似乎感觉到了段新红的注视,缓缓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眼神疲惫,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段新红心里一动。也许……可以试着交流一下?了解一下这个鬼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隔着两层透明墙壁,对着那个老小人做了个口型:“喂。”
老小人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段新红又尝试着,极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老小人终于有了点动静。他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然后,他用手指,悄悄指了指上方。
段新红顺着他指的方向,勉强看到大厅天花板角落里的几个黑色小点。是监控摄像头!
老小人收回手指,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副麻木的样子,不再看她。
段新红心里一沉。这里的管理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密。连无声的交流都被监视着。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袭来。一个穿着华丽礼服、珠光宝气的胖女人在一个秃顶男人的陪同下,停在了她的展示台前。
“亲爱的,你看这个!”胖女人用夸张的语调说,手指几乎戳到亚克力盒子上,“她的眼睛还挺有神的,不像那边几个死气沉沉的。”
秃顶男人凑近看了看,撇撇嘴:“太小了,没什么看头。我喜欢那个城堡里的,像个真娃娃。”
“你懂什么!”胖女人嗔怪地拍了他一下,“越小越精致嘛!你看她这狼狈样子,多有意思!像不像不小心掉进下水道的小老鼠?”
两人对着段新红评头论足,语气轻佻,仿佛在讨论一件新奇的玩具。段新红听得火冒三丈,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们一人一耳光。但她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低下头,避开那令人作呕的目光。
胖女人看了一会儿,似乎失去了兴趣,挽着男人走向了下一个目标。
段新红松了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仗一样疲惫。她偷偷抬眼,再次看向隔壁那个老小人。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已麻木。
在这个奢华而诡异的大厅里,在这些衣着光鲜的“观众”面前,她和其他小人一样,成了被观赏的展品,失去了所有为人的尊严和自由。
俱乐部?这分明就是一个披着华丽外衣的、更加精致也更加残酷的囚笼。
而那个沉默的老小人,会是她在绝境中遇到的第一个同类吗?他摇头的意思,是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还是暗示着别的什么?
段新红看着头顶那些冰冷的监控探头,第一次感觉到,绝望也可以如此……金碧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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