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目光落在终端屏幕上那条来自美九的简短回复——“对不起......”。
这三个字没头没尾，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抑感，让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为什么突然要说对不起？
这没头没尾的道歉，与他平日里收到的、她那充满活力与感激的回复截然不同，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攀上他的心头。
他迅速键入询问：“怎么了？突然说对不起？发生什么事了？”
消息发送出去后，那头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端屏幕暗了又被他点亮，始终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这种石沉大海的感觉，让许墨心中的疑虑和担忧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不断扩大的涟漪。
“鞠亚。”许墨沉声唤道。
银发蓝眸的AI少女身影瞬间在他身旁凝实，微微躬身：“master，请吩咐。”
“查询诱宵月乃今天的详细行程，特别是演唱会结束后的动向。”
鞠亚的眼眸中数据流如同瀑布般飞速刷过，仅仅数秒后便给出了回复：
“master，根据我调查到的信息显示，诱宵月乃小姐今日按时参加了演唱会，演出结束后未与经纪人陪同离开，目前已返回其个人公寓，未再外出。”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
但那条突兀的“对不起”和此刻的失联，绝不像没事发生的样子。
问题出在了哪里？
就在这时，鞠亚补充了一句：
“另外，master，诱宵月乃小姐所属经纪公司的最大个人投资者，山崎雄介，今日也出席了那场演唱会，并且在演唱会结束后，有过进入后台区域的记录。”
投资人？
许墨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上一个时间线……美九告诉过他，她因为坚决拒绝了一位公司高层的潜规则，随后便被对方恶意造谣、全面封杀，偶像生涯险些彻底断送，心灵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如今的时间线虽然不同，但人性的丑恶恐怕并不会改变。
眼前的情况，与美九曾经描述过的遭遇，何其相似。
“嗯……是这里出了问题吗？”许墨低声自语，眼中寒光闪烁。
他不再犹豫，心念一动，【嗫告篇帙】悄然浮现在他手中。
书页无风自动，伴随着微弱的白光，迅速定格在记录着今晚演唱会结束后，发生在那个贵宾休息室内的情景。
许墨的目光扫过书页上呈现出的文字与影像，那个投资人山崎雄介那令人作呕的贪婪姿态、美九最初进入房间时的忐忑、以及她最终愤然夺门而出的决绝……所有过程都清晰无比。
“呵。”许墨合上【嗫告篇帙】，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果然被他猜中了，这个姓山崎的蠢货，竟然真的敢把那种肮脏的念头动到他的人头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master。”鞠亚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同时监测到，就在半小时前，网络开始出现大量关于诱宵月乃小姐的负面舆情。需要调取查看吗？”
“调出来。”许墨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终端屏幕瞬间被各种新闻推送和社交媒体界面占据。
只看了一眼，许墨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越往下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要凝固。
“新生代偶像诱宵月乃疑似品行败坏，私生活极度混乱！”
“深扒‘纯洁歌姬’的真面目：拜金、势利，为资源不择手段！”
“诱宵月乃与多名男性关系暧昧，深夜同入酒店实锤！”
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些文章下面还附上了大量的“证据照片”。
有角度刁钻、看起来像是美九与不同男性亲密进入酒店的照片；有伪造得几乎可以乱真的“交易聊天记录”截图；甚至……还有一张尺度极大、画面不堪入目，声称是诱宵月乃与多名男子进行乱交的淫秽照片！
尤其这最后一张，发布者甚至嚣张到没有给女主角的面部打任何马赛克，清晰地将诱宵月乃的脸暴露在外。
然而，鞠亚几乎在图片加载完成的瞬间就给出了分析结果：
“master，经深度图像鉴定，该照片为合成伪造，女主角面部区域为高频替换区域，身体与其他人物素材亦来自不同源文件。其余所谓‘实锤’照片，也存在大量拼接、背景替换及人物pS痕迹。”
然而，就是这样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的伪造证据，配合着几家看似“权威”的娱乐媒体同时发布，并且诱宵月乃的本家也没有出来辟谣，一时间竟形成了一股汹涌的污浊浪潮。
对方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美九彻底打入深渊，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而且，对方的行动远不止于此。
鞠亚实时监控着评论区，发现大量新注册或低等级的水军账号正疯狂刷屏，用各种污言秽语进行抹黑，并不断“补充”着更多伪造的“细节”和“照片”，试图以此“坐实”罪名。
更狡猾的是，其中不少水军还伪装成“痛心疾首的老粉”，发表着煽动性的言论。
“太失望了！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脱粉了！”
“以前还觉得她歌声干净，原来人这么脏，呸！”
“看图石锤了！亏我以前那么喜欢她，真是瞎了眼！”
“据说她在后台耍大牌，欺负工作人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原本还有一些保持理智的粉丝和路人发出质疑的声音，但在如此有组织、高强度的水军攻势下，这些微弱的理性之光迅速被淹没。
负面评论的增长速度快得吓人，舆论风向几乎是一边倒地朝着批判、辱骂美九的方向倾斜。
许多原本还将信将疑的网友，在这种信息轰炸下也开始动摇，甚至加入了声讨的队伍。
这才过去了多久？
不敢想象，如果放任不管，任由其发酵一夜甚至更久，会造成怎样毁灭性的后果。
“呵呵。”
许墨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周身原本压抑着的低气压骤然变得实质般沉重。
一股恐怖至极的灵压不受控制地悍然爆发，客厅的灯光都为之一暗，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然而，这股足以撕裂整个天宫市的灵压，却在扩散开的瞬间，被黄昏咖啡厅本身无声无息地吸收殆尽，未能造成任何物理上的破坏。
但那一瞬间泄露出的、如同实质冰山一角的绝对恐怖的气息，已然瞬间传递到了咖啡厅内每一位精灵的感知中。
“！！！”
最先感应到的是澪、令音、凛祢、莲、万由里、狂三和纱和，她们的身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客厅，脸上带着惊疑与关切。
紧接着，十香、天香、二亚、四糸乃、七罪、六喰、耶俱矢、夕弦、琴里、士织、真那、真织、艾伦、卡莲、渚沙、时崎梓等人也匆匆从赶来，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惊慌和担忧。
一时间，原本宽敞的客厅显得有些拥挤。
所有精灵的目光都聚焦在沙发上那个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男人身上。
她们从未见过许墨流露出如此明显、如此可怕的怒意，那眼神中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让人不寒而栗。
“许墨？发生什么事了？”狂三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罕见的严肃。
许墨没有多言，直接将终端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谣言、伪造的照片以及疯狂刷屏的污言秽语展示给众人看。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火气：“这个被全网抹黑的人，叫诱宵月乃，她的真名是诱宵美九。是尚未觉醒的，我们的精灵同伴。这些，全都是假的。”
众女闻言，先是愕然，随即纷纷凑上前仔细观看。
当看清那些恶毒的言辞和伪造的淫秽图片时，一股股强烈的愤怒情绪瞬间在她们心中点燃。
“岂有此理！怎么可以这样污蔑人！”十香气得跺脚，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伪造证据，煽动舆论……人类的手段，有时真是卑劣得令人作呕。”天香抱着手臂，眼神锐利。
四糸乃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四糸奈则气得在她手上一蹦一蹦：“太过分了！这些人太过分了！”
其他精灵也无不义愤填膺，道道强弱不一的灵力下意识地从她们体内逸散而出，客厅内一时间灵光闪烁，气氛紧绷。
不过，这些逸散的灵力如同之前许墨爆发出的灵压一样，迅速被咖啡厅无声无息地吸收殆尽，并未引起外界的任何注意。
狂三仔细浏览着飞速滚动的评论和不断攀升的热度指数，俏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事情麻烦起来了呢。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话题已经冲上热门榜单前三了。现在就算我们立刻去杀掉那个始作俑者，也根本无法阻止谣言的传播和发酵。互联网没有记忆，但污点一旦形成，就很难彻底洗清。”
听到狂三这番冷静却残酷的分析，大部分精灵脸上都露出了担忧和焦急的神色。
她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轻易摧毁实体目标，但对于这种无形的、依托于网络和人心传播的恶意，却感到有些无从下手。
澪将目光投向许墨，轻声问道：“墨，你想怎么做？”
瞬间，所有精灵的目光都再次集中到许墨身上。
他是她们的主心骨，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许墨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火焰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
“鞠亚，鞠奈。”他沉声呼唤。
银发的鞠亚与黑发的鞠奈同时以实体化的形态出现在他身前，躬身行礼：“master，请吩咐。”
“鞠亚，给我彻查诱宵月乃背后那家经纪公司，特别是那个投资人山崎雄介的所有资料。”
“我要知道他所有的污点、所有的违法记录、所有的见不得光的交易。还有，网络上那些带头造谣、跳得最欢的水军账号，把他们背后的真实身份信息、受雇于谁、收款记录，所有能挖到的信息，全部给我挖出来。”
许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明白，master。”鞠亚轻声应答。
“鞠奈。”许墨看向黑发金眸的鞠奈。
“你先顺着网线过去，让那些家伙闭嘴。之后还有任务交给你。”
“交给我吧，master！保证让那些臭虫再也发不出一个脏字！”
鞠奈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金芒，身体化为一道暗金色的数据流，瞬间融入网络之中。
吩咐完毕后，许墨再次将目光投向终端屏幕上那些关于美九的污言秽语，眼神冰冷如刀。
解决问题的办法确实有很多。
直接物理消灭是最简单的，但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且要做得更狠、更彻底！
……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那间高档公寓里，因为哭泣和绝望而筋疲力尽、昏昏睡去的诱宵美九，对此仍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网络上正掀起一场针对她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滔天巨浪。
更不知道，在她身后，一座巍峨不动、足以为她抵挡一切风雨、并将掀起惊涛骇浪反扑回去的最强靠山，已经彻底被激怒，并开始展露其狰狞的锋芒。
风暴，即将反向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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