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宝那声带着哭腔的、压得极低的惊呼,像是一道催命符,瞬间击碎了砖窑内那短暂而诡异的温情与窘迫!
盛之意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羞恼、悸动、烦躁——在生死危机面前,被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她猛地扭头看向窑洞口,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和遮蔽物,但那种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已经扑面而来!杂沓而谨慎的脚步声,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甚至能听到压低的、短促的指令声!
他们被包围了!
“几个人?什么方向?”朱霆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他不知何时已经再次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冰封般的锐利和属于猎食者的警惕。重伤和高烧似乎在这一刻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只有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手臂,泄露着他此刻身体状况的糟糕。
朱大宝趴在洞口缝隙处,小脸煞白,声音发颤:“看……看不全……好多……从两边……还有后面……都有人……”
完了!盛之意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分明是标准的包围合拢战术!对方是有备而来,人数绝对占优,而且装备精良!他们现在就是一个困在瓮里的鳖!
她下意识地看向朱霆,对上他那双沉静得可怕的眼睛。没有惊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在绝境中计算着最后一丝生机的决绝。
“听着,”朱霆的声音低沉而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力,目光扫过盛之意和三个吓呆了的孩子,“窑洞深处,左边第三个废弃的砖窑膛,后面有个塌了一半的通风道,勉强能钻进去一个人,通往后面那片乱石坡。”
他看向盛之意,眼神如同烙铁:“你带孩子们,从那里走。我拖住他们。”
又是这样!又是他断后!又是他把生路留给她!
盛之意胸口一股邪火猛地窜起,烧得她眼睛都红了!她想也不想就低吼道:“放你娘的屁!要死一起死!老娘不欠你这条命!”
“胡闹!”朱霆厉声喝断她,因为激动牵动了伤口,他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凶狠得像要吃了她,“你脚这样怎么打?!带着三个孩子怎么跑?!你想让他们都给你陪葬吗?!”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盛之意心上。她看着自己那只包扎得像粽子、依旧不断渗血的脚,再看看三个吓得缩成一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孩子,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知道朱霆说的是事实。她现在是累赘!最大的累赘!
可是……可是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个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莽夫再去送死?!她做不到!
“不行!”她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一定有别的办法!我们一起……”
“没有时间了!”朱霆猛地打断她,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拉动枪栓的“咔嚓”声!他深深看了盛之意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不容置疑的决绝,有深沉的担忧,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近乎缱绻的温柔。
“盛之意,”他叫了她的全名,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带孩子们活下去。这是命令。”
说完,他不等盛之意反应,猛地抓起身边那把他之前掷向恶犬、不知何时被朱大宝捡回来的匕首,又将她之前用过的那把贴身匕首塞回她手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窑洞口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充满了挑衅和暴戾的咆哮:
“周家的狗杂种!你朱爷爷在此!想要老子的命,进来拿!!”
这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窑洞外的寂静,也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他在里面!冲进去!”
“抓活的!周老夫人要活的!”
“开枪!小心点,别打死了!”
外面顿时一片混乱的呼喝和枪械上膛声!
“走!!!”朱霆回头,对着还在僵持的盛之意和孩子们,发出了最后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他眼神血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以自身为饵、为他们争取最后时间的决绝!
盛之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朱霆那副随时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姿态,看着三个被吓傻的孩子,理智终于压过了情感和那股不肯服输的悍勇!
她不能让他白白牺牲!她必须带孩子们出去!
“走!”她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一把拉起离她最近的朱小宝,又对朱大宝和朱二宝吼道:“跟上!快!”
她拖着那条剧痛的腿,忍着钻心的疼痛,凭借着前世在更恶劣环境下求生的本能和一股不肯认命的狠劲,朝着朱霆指示的那个窑洞深处亡命奔去!朱大宝反应极快,立刻拉起还在发愣的朱二宝,紧紧跟上。
就在他们刚刚冲进那个指定的、堆满碎砖和灰尘的废弃砖窑膛,找到那个被坍塌物半掩着的、黑黢黢的通风道入口时——
“砰!砰!砰!”
激烈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在身后的主窑洞里猛然炸响!伴随着男人的怒吼、闷哼,以及肉体撞击和器物破碎的混乱声响!
朱霆已经和冲进来的敌人交上火了!
盛之意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子弹击中,骤然停止!她几乎要忍不住转身冲回去!
“后妈!快!”朱大宝带着哭腔的催促在她耳边响起,用力拉了她的衣角一下。
盛之意死死咬住嘴唇,口腔里瞬间充满了浓郁的血腥味。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率先扒开通风道口的障碍物,那狭窄的、充满霉味和未知危险的洞口,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唯一生路。
“钻进去!快!”她将朱小宝第一个塞了进去,然后是朱二宝,接着是朱大宝。
“后妈……”朱大宝在钻进洞口前,回头看了一眼主窑洞方向,那里枪声和打斗声更加激烈,小脸上满是泪水和不舍。
“走!”盛之意红着眼睛,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最后,她看了一眼主窑洞那火光与阴影交织的入口,听着里面传来的、朱霆那压抑不住的、带着痛楚的闷哼声,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血污,滚落下来。
她猛地一抹脸,将所有的软弱和犹豫狠狠擦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疯狂的恨意和决绝。
“朱霆……你给老娘……撑住了……”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如同诅咒般低语了一句,然后毅然决然地,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腿,艰难地、却又无比迅速地,钻进了那个狭窄逼仄的通风道!
就在她身体完全没入黑暗通风道的下一秒——
“轰!!!”
一声巨大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从主窑洞的方向传来!整个砖窑都为之剧烈震动,头顶的尘土簌簌落下!
是手榴弹?!朱霆他……?!
盛之意在黑暗的通道里猛地回头,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咙,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她不能晕!孩子们还在前面!
她死死咬着牙,指甲抠进通道壁的泥土里,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强迫自己继续向前爬行!黑暗,狭窄,窒息感,以及身后那仿佛吞噬了一切的爆炸声和随之而来的、死一般的寂静,如同噩梦般缠绕着她。
不知道爬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隐约传来的、河水流动的声音!
是出口!通往乱石坡的出口!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从通风道口钻了出去!冰冷的、带着水汽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瘫在冰冷的、布满碎石的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却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疼痛。
三个孩子也先后爬了出来,围在她身边,看着她惨白的脸和那只依旧在渗血的脚,以及她脸上那未干的泪痕和如同死灰般的眼神,都吓得不敢说话。
短暂的死寂后,朱小宝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爹爹……我要爹爹……”
这一声哭喊,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盛之意一直强行压抑的情绪闸门!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砖窑的方向。那里,除了偶尔飘出的、淡淡的硝烟,再无任何动静。死寂,如同最冰冷的坟墓。
他……死了吗?
那个能一拳干翻野猪的东北阎王……那个会脸红、会笨拙地给她洗脚、会霸道地说“你的命归我管”的糙汉……就这么……没了?
一股撕心裂肺的、从未有过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比脚上的伤疼一千倍,一万倍!疼得她浑身痉挛,几乎要蜷缩起来。
她死死捂着胸口,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地往下掉。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灭顶的悲痛和绝望彻底吞噬的时候——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粗犷的、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呼喝,突然从乱石坡下方的河滩方向传来!
“快!这边!刚才爆炸声就是这边传来的!”
“妈了个巴子的!肯定是周家那帮龟孙!”
“都给我精神点!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盛之意和三个孩子瞬间僵住!是敌是友?!
她猛地抓起地上的匕首,将孩子们护在身后,眼神警惕而凶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七八个穿着普通老百姓衣服、但身形高大健壮、动作矫健敏捷的汉子,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有猎枪,有砍刀,甚至还有锄头——正快速地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眉眼间带着一股彪悍之气的男人。他一眼就看到了瘫坐在地、浑身狼狈、手持匕首警惕地望着他们的盛之意,以及她身后三个吓坏了的孩子。
那男人脚步一顿,目光快速扫过盛之意那只血肉模糊的脚,和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与绝望,又看了看她身后通往砖窑的通风道口,以及那边尚未散尽的硝烟,眉头紧紧皱起。
他上前一步,并没有表现出敌意,而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着盛之意,沉声问道:
“喂!那女的!看见一个高高壮壮、可能受了伤的男人没?带着仨孩子?”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种东北爷们特有的敞亮和焦急:
“俺叫林虎!是朱霆他大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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