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的霜比往天更重,杨靖蹲在灶屋门口啃冻玉米饼子,哈出的白气把睫毛都沾成了小冰渣。
院外突然传来小石头的吆喝:靖哥!
公告栏那儿围了一圈人,有个戴眼镜的老头拿铅笔戳账本呢!
他把最后半块玉米饼子塞给蹲在脚边的大黄狗,拍了拍棉袄前襟的玉米渣子往外走。
还没到公告栏,就听见小石头娘拔高的嗓门:我说他眼神像刀吧?
你瞧那本子翻得哗啦响,指不定是来挑刺的!
杨靖挤进人堆,先看见块灰布补丁——老头的裤脚沾着草屑,膝盖处补了块跟他奶奶围裙似的蓝布。
再往上是副圆框眼镜,镜片厚得能当放大镜,正架在鹰钩鼻上,鼻尖冻得通红。
老头手里攥着本磨破边的算术本,铅笔头在纸上来回划拉,活像只老母鸡啄米。
这位大叔是?杨靖往前凑了凑。
老头听见声儿,扶了扶眼镜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你就是杨靖?
好,我找的就是你。
赵金贵,原县供销社会计,去年为笔棉花账跟主任顶了两句,下放到向阳屯喂猪。他拍了拍怀里的布包,听说你们搞共治账本,我来看看。
小石头娘往杨靖身后缩了缩,扯他袖子小声:靖哥,这老会计眼神太利,昨儿我家那只芦花鸡被黄鼠狼叼走前,眼睛也是这么锃亮。
杨靖憋着笑,冲老头拱了拱手:赵叔大冷天来串门,咱去队部烤烤火?
队部的炉子烧得正旺,刘会计往炉子里添了把苞米芯子,火星子噼啪乱溅。
赵金贵刚坐下就掏出算术本:我先说丑话,你们这账防贪是防了,可防不住错。
孙家沟上月兔粮支出记系统兑换,凭证呢?
李家洼妇女编筐工分按件算,单价谁定的?
拍脑袋吗?
刘会计的汗珠子啪嗒掉在账本上,把两个字晕染开:那啥...系统兑换是杨小子从...从外地换的,没票证...
没凭证就敢入账?赵金贵推了推眼镜,还有这工分单价,要是今天高明天低,往后谁信你们?
王念慈把刚沏的红糖水推过去,腕子上的墨点蹭在蓝布套袖上:赵叔,我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石头摸错了方向,河就过不成。赵金贵把算术本拍在桌上,我在供销社二十年,见过最乱的账是隔壁县粮站,最后查出来,错账比贪账还多——错着错着,就有人起了贪心。
张大山猛地站起来,铁叉似的手指差点戳到赵金贵鼻尖:我们凭良心记!
你当庄稼人都是睁眼瞎?
良心是软的,账本得是硬的。赵金贵不躲不闪,软的护不住硬的,早晚要塌。
杨靖托着下巴听,系统面板在眼前忽明忽暗。
他想起前儿王二婶说的布票蹊跷,想起李老根攥着布包发白的指节——有时候,怕的不是明着来的刺,是藏在棉花里的针。
赵叔,他突然笑了,您要是愿意,就当咱们首任民间审计员。
查三天,查出问题奖工分五十。
查不出来...他眨眨眼,管您三顿酸菜炖大骨头。
赵金贵愣了愣,眼镜滑到鼻尖:你不怕我查出窟窿?
怕啊,杨靖从怀里摸出块烤红薯递过去,可窟窿捂在被子里要烂,摊在太阳底下晒,才能长新肉。
接下来三天,平安屯的队部成了战场。
赵金贵搬着个掉漆的木凳,把十二屯的账册堆得像座小山。
他鼻梁上卡着老花镜,铅笔头在纸上飞,嘴里念念有词:马家洼兔粮...出库单呢?
哦,系统兑换,那得记来源备注。
赵家沟工分...扣五分工?
为啥?
刘会计抱着算盘跟在后边,脑门的汗把蓝布帽子都洇透了:赵叔,那五分工是李二柱偷懒,张副队长说要扣...
扣要有扣的规矩!赵金贵把铅笔往桌上一戳,是按件扣还是按天扣?
扣多少得写进细则里,不能拍大腿定!
第三天晌午,赵金贵的算术本翻到最后一页。
他推了推眼镜,抬头时眼里的锐气淡了,倒像刚喝了碗热乎的小米粥:没大错。
就是马家洼少记了三袋兔粮——你们换粮那天,张大山帮着扛麻袋,没顾上登账。
赵家沟多扣了五分工,是李二柱他娘求张副队长,说家里揭不开锅,副队长心软...
杨靖立刻把刘会计喊来:补登!
马家洼的兔粮记清楚来源是系统兑换·杨靖代换,赵家沟的工分扣错了,原样补回去。他转头冲赵金贵笑,赵叔,这五十工分您收着,算咱谢您挑刺。
赵金贵捏着工分票,指节都抖了:我在供销社二十年,查账要么被骂,要么被塞烟。
你们倒好,错了还公开...他突然咳嗽起来,从布包里掏出个搪瓷缸子,这是我带的茶叶,你们尝尝。
第四天清晨,赵金贵把本写得密密麻麻的《审计建议书》拍在杨靖面前:三条。
第一,分类记账,兔粮归养殖,工分归生产,别混一块儿。
第二,月度公示,光贴公告栏不够,得挨屯念给不识字的听。
第三,凭证存档,系统兑换的记清经手人,工分扣罚写明白依据。
王念慈翻着建议书,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玻璃:赵叔,您这是要把咱们的账从草台班子变成正规军啊!
正规军也得有规矩。赵金贵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塞给刘会计又立刻缩手,这...这是我私藏的复式记账法手稿,别说是我的。他背起布包往门外走,走到院门口又回头,下个月我再来,教各屯记账员打算盘。
杨靖望着他的背影,系统提示的金光在眼前炸开:【专业财务体系】接入,解锁跨区账务联网他摸了摸怀里的木槌残片,突然想起这三天夜里,山梁上的信号灯一直没亮——往常每隔两夜,东边山梁就会有盏煤油灯闪三下,是邻屯的老周头跟他对暗号,说有紧俏货能换。
可这三天,山梁上黑得像口锅底。
靖哥!小石头从院外跑进来,刘会计说赵叔留的算盘要教咱们打,您去不去?
杨靖应了声,目光却还往山梁方向飘。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他搓了搓手,心想:账务联网刚搭起架子,山梁上的灯倒先灭了——这事儿,怕不是单纯的天儿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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