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猎户周拐子的猎枪杆在地上磕出个小坑。
他蹲在共耕碑下抽旱烟,烟锅子一明一灭,把铜铃的影子晃得忽长忽短。作孽哟,他吧嗒着嘴嘟囔,这铃铛丁零当啷的,山雀子不敢落树,野兔子不敢进沟,往后咱屯子打个野味儿改善伙食都难!
杨靖正蹲在田埂边教赵小娥认新育的稻种,远远瞅见周拐子的烟袋锅子亮了三回——这是老头犯倔的暗号。
他捏着稻穗的手顿了顿,想起上个月周拐子还送过他半只山鸡,说小崽子干活儿实在。
第三天天刚擦黑,王念慈抱着吉他来找杨靖:碑顶的风铃少了个铃铛。她指尖沾着蓝布染料,是刚给新织的土布染完色。
杨靖仰头看,原本五个铜铃的地方空了一个,铁钩上还挂着半道细划痕。
查脚印。杨靖蹲下身,借着月光扒拉土。
地刚浇过,湿软的泥里印着半枚胶鞋印——周拐子总穿他儿子淘汰的黄胶鞋,鞋跟外侧磨得发亮,这印子他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要去问周爷?王念慈把吉他背带往上提了提。
杨靖拍掉裤腿的泥,忽然笑了:问啥?
他要是想砸,早把风铃全拆了。他摸出块烤红薯塞给王念慈,今晚夜校,让小娥讲铃铛与警钟的故事。
夜校设在牛棚改的教室,油灯把墙上映得影影绰绰。
赵小娥站在课桌前,辫梢的野花被穿堂风掀得乱颤:从前有个村子,总招山匪。
后来老族长让人在村口挂了口大钟,一有动静就敲,钟声能传十里地——她突然提高嗓门,现在咱们的风铃,就是信用的耳朵!
风往哪吹,铃往哪响,把各家各户的心事都串起来了!
周拐子的小孙子狗蛋蹲在最后排,啃着杨靖给的玉米饼子突然噎住。
他抹着嘴跑回家,拽着爷爷的裤腿:爷!
小娥姐说风铃是耳朵,能听见咱屯子的信用!周拐子正往猎枪里装火药,手一抖,火药撒了半桌子:信用能挡狼吗?他抄起烟袋锅子敲狗蛋脑门,明儿跟我上山,让你看看狼爪子有多尖!
可狼没等来,野狗先来了。
后半夜起了风,风铃被吹得急响。
周拐子正眯着眼睛补猎网,突然听见黑子(屯里最凶的大狼狗)的吠声像炸了锅。
他抄起猎枪冲出门,就见粮窖外影影绰绰一片绿眼睛——七八条野狗正扒着木栅栏,其中一条已经跳上了窖顶!
叮当!
叮当!风铃的响声比平时尖了八度,像有人拿铜筷子敲破了嗓子喊。
东头张大山家的门撞开,他举着顶门棍冲出来;西头小石头娘攥着烧火钳,边跑边喊娃他爹!
拿镰刀!;刘会计举着煤油灯,光把整个共耕区照得通亮,灯芯子都被喊叫声震得直颤。
野狗群被砸过来的土块儿惊得四散,最后一条大花狗刚窜出栅栏,周拐子的猎枪地响在半空——他没真打,就为吓唬。
周爷!
今儿轮值是你家!刘会计举着本子冲过来,纸页被风吹得哗啦响,夜巡记录写着呢,你家负责后半夜!周拐子摸着猎枪的手顿了顿,突然觉得那串风铃的响声没那么扎耳朵了。
第二天晌午,杨靖蹲在共耕碑下修铃铛。
他正琢磨着怎么把缺的那个补上,小石头娘颠着脚跑过来,蓝布衫兜着俩热乎的菜团子:我家那口子说,这铃声像他走时屯子放的鞭炮。她把菜团子往杨靖手里一塞,我报名当护铃人!
张大山扛着铁夹子晃过来,故意把夹子往地上一摔:瞎折腾!可他弯腰装夹子时,杨靖瞅见他偷偷把夹子摆成保护碑座的圈儿,边摆边嘟囔:防耗子啃木头...木头招虫了碑可就歪了。
周拐子的小孙女妞妞攥着块铁疙瘩凑过来,脸红得像刚摘的山丁子:爷...爷昨儿夜里偷偷补了铃铛挂钩。她摊开手,掌心里是个焊得歪歪扭扭的铁钩,他说原来的钩子不牢,风大容易掉。
杨靖举着铁钩跳上碑座,阳光下那焊点亮得刺眼。
他清了清嗓子:都来看啊!
周爷修的钩,比铁匠铺的还牢!底下围的人哄地笑了,周拐子蹲在墙角抽旱烟,烟锅子差点掉地上。
周爷!杨靖从碑上蹦下来,把块红布裹的木牌往他手里一塞,首任护铃人!周拐子捏着木牌,指节都发白了,突然啐了口唾沫:瞎胡闹!可他转身时,杨靖瞅见他把木牌往怀里藏了藏。
第七天破晓,杨靖站在系统面板前,手指在铜铃芯上点了又点。
280积分够换半袋白面,可他咬咬牙换了——积分商城的说明写着声传三里,清越不哑。
新芯子换上的那晚,王念慈抱着吉他坐在碑下,孩子们围着她拍巴掌:风铃响,心不慌,一户丢铃十户帮——风把歌声和铃声卷到天上,连月亮都像被洗过似的亮。
系统提示金光一闪时,杨靖正给最后一个铃铛擦铜油。【文化防御机制】初成的字样在眼前晃,他望着碑前被脚印踩出的小路,突然想起李老四翻第一锄时,垄沟里落的那朵野花。
这铃声,得响到下一代不愿停。他对着风铃轻声说,手在碑上的名字摸了摸——李老四、张大山、周拐子...每个名字都被磨得发亮,像被铃声擦过似的。
风铃挂满七日,清越声夜夜不歇。可第八天清晨——
杨靖蹲在碑下系鞋带,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的一声轻响。
他抬头,就见最边上那个铃铛的铁钩正缓缓往下坠,钩尖挂着半道新鲜的划痕,像被什么利器划的。
晨雾里,远处山梁上有个黑影一闪,是件褪色的蓝布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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