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晒得麦芒扎脸时,杨靖蹲在田埂上啃凉馍,眼前这景致直教人发怔。
往年这时候,东头老歪脖子树底下能摞半打偷懒的,现在倒好——最前头那抹白汗巾晃得人眼晕,五十来岁的王老拐猫着腰割麦子,裤脚卷到膝盖,麦芒扎得小腿发红也不歇,镰刀唰唰响得比年轻人还利索。
“王伯,您这是要和铁柱比手速?”杨靖抹了把额头的汗,凑过去。
王老拐直起腰捶背,老脸晒得黝黑,嘴角却翘得像月牙:“比啥手速?我家二丫相的那小子,他爹昨儿托人带话——先看我这月‘勤耕分’!”说着拍了拍腰间,露出半本红皮小本子,边角磨得发亮,“要上不了前二十,亲事就得黄!我这把老骨头今儿不割够八分地,都对不住这本子!”
杨靖差点把馍渣喷出来。
他想起刚重生那会儿,这老头能在树底下眯一上午,现在倒成了麦地里的急先锋。
正憋着笑,忽听田埂那边传来“沙沙”的写字声。
转头一瞧,王念慈正蹲在草垛边,蓝布衫袖口挽到肘弯,钢笔尖在牛皮本上划得飞快。
张二嫂扒着本子边儿看,麻花辫扫过她肩头:“王同志,我昨儿帮李婶子磨了半宿镰刀,能记互助分不?”
“记,得记。”王念慈抬头笑,发梢沾着麦屑,“你帮李婶子磨镰刀,李婶子今早帮赵大娘挑水,这分哪能断了线?”她笔尖点在“互助”栏,“就记‘工具互助·磨镰刀一次’,再加两分协作分。”
杨靖望着她笔下游走的墨迹,忽然想起刚认识那会儿,这姑娘还攥着文工团的歌谱,现在倒成了屯里的“记分先生”。
正想凑过去,斜刺里传来脆生生的童声:“娘!老师说我当劳动委员啦!”
小石头蹦跳着跑过来,小短腿儿带起麦浪。
小石头娘刚直起腰,裤脚还沾着泥,就被儿子扑了个满怀:“老师说,你信用分全屯前三,咱得树榜样!”
“真的?”小石头娘眼睛亮得像星星,蹲下来捏儿子的脸,“那你得帮娘记分呀,今晚把成长册上的条目念一遍。”
“石头娘,你倒真当这本子能传家?”路过的王三婶子笑她,“我家那口子还说要把本子压箱底呢!”
小石头娘没接话,手指轻轻抚过红本子封皮。
夕阳照在她脸上,她忽然正色道:“地会分,房会塌,可人要是信得过,走到哪都挺得起腰。”
杨靖站在田埂上,喉咙突然发紧。
他摸了摸兜里的系统面板,“万元户进度:92%”的提示在眼前晃,可他盯着远处更入神——刘会计的蓝布衫在打谷场那边闪了闪,后面跟着个戴眼镜的老头,正扒着他怀里的本子看。
“老刘啊,这调解纠纷三次、带娃上学七次、帮孤老晒被子五次……”戴眼镜的老头推推镜框,“你们屯的本子,比我家账册还实在。”
刘会计耳朵尖通红,嘴上还硬:“这有啥看头?就是些家长里短……”话没说完,老头一拍大腿:“就冲这规矩正,我家小子和你闺女的亲事,定了!”
杨靖憋着笑溜到会计室后头。
等那老头走了,刘会计攥着红本子冲过来,胡子都翘了:“靖子!你说这事儿奇不奇?人家亲家公头回上门,不看粮囤不看房,就看我这破本子!”他翻着本子直咂嘴,“我原先还嫌麻烦,现在倒觉得……比‘根正苗红’还金贵!”
杨靖刚要接话,裤脚被人扯了扯。
一低头,张大山家的媳妇正搓着围裙角,脸涨得通红:“靖子,你可得说说我家那口子——他非逼我争‘互助标兵’,天天让我给五保户送饭!我说我累,他吼我:‘你不想孙子娶上媳妇了?’”
杨靖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他掏出系统面板,指尖在商城里划拉两下,兑出张“家庭协作奖”模板:“婶子,下月咱就评这个,您和叔一起送饭,能拿双份分!”
张大山媳妇眼睛一亮,攥着模板跑了。
杨靖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明白——这红本子早不是夹在他怀里的系统道具,倒成了屯里的“新家谱”。
夜里巡村时,杨靖走到老灯台底下,见小石头娘还蹲在青石板上。
月光漫过打谷场,她膝盖上摊着红本子,手里的铅笔在纸上一笔一画地描,慢得像在刻碑。
“这么晚还不睡?”杨靖放轻脚步。
小石头娘抬头笑,眼角的细纹里都是光:“今儿我家‘互助分’破百了,得记清楚。”她指了指本子,“你瞧,帮王二婶看孙子三次,给李寡妇翻地半亩,还有……”
杨靖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远处十几户人家的窗户还亮着灯。
有媳妇趴在炕沿抄本子,有汉子叼着烟卷算分,还有个小娃娃骑在他爹脖子上,奶声奶气念:“爸爸帮张爷爷修篱笆,加十分!”
风卷着麦香扑过来,杨靖摸出系统面板。
“万元户进度:92%”的数字还在跳,可他没多看。
他望着那些亮着灯的窗户,忽然想起刚重生那会儿,漏雨的破屋里只有他和奶奶,系统提示冷冰冰的“小户进度:5%”。
现在呢?
麦浪在月光下翻涌,像千万颗心在一块儿跳。
“靖子?”小石头娘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你发啥呆呢?”
杨靖笑了笑,把面板收进怀里:“没啥,就是想起从前怕人懒,现在倒怕人停——这地里的庄稼,总算连成片了。”
麦收刚过,屯里夜里的灯比往年多了。
有媳妇把织布梭子搁在炕头,翻出铅笔在本子上画道道;有汉子蹲在门槛上,拿烟杆敲着红本子跟娃说:“明儿咱去帮赵大爷挑水,这分啊,得像麦秆儿似的,一节一节往上长。”
杨靖站在村头望了会儿,转身往家走。
路过老槐树时,听见几个小娃娃蹦跳着唱新学的歌谣:“红本子,亮堂堂,记的不是粮和糠;记的是心,记的是光,记的咱屯子——日子长!”
他摸着兜里的红本子,脚步轻快得像踩在麦垛上。
夜风送来若有若无的墨香,混着新晒的麦草味,直往人心里钻。
杨靖知道,等明儿天亮——
这屯子里的红本子,怕是要比往年更厚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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