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负责新塘村军休所省级示范点系列升级改造工程不久，就觉得与自己十几年前负责的流芳园建设大不相同。虽然施工公示牌上赫然写着项目负责人是自己的名字，但是军休所并没有组建项目部，除了所长朱涛和自己两人，手下也没有相应的技术团队，也好像也没有什么实际的项目指挥权，只是按部就班地上传下达，工地的大事小情都要层层上报，往往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上面的意见才下达，如果意见相同还好说，要是意见有不同的看法，则就相当尴尬。李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束缚住手脚的舞者，空有一腔热情却难以施展。
有一次，在讨论土方外运经过路线问题时，李华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和方便施工的前提下，提出了合理的调整建议方案，他的方案既方便施工单位施工，又大大节约了费用。然而，当他将建议上报后，却如同石沉大海，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好不容易等到了回复，却是否定了他的调整方案，要求按照最初的设计方案进行施工。这让李华感到十分气愤，却又无力改变。看到李华无奈的表情，新塘村军休所所长朱涛安慰道：“老李呀，如今做事要做符合程序的事，多请示汇报有好处，多花钱，花好多钱就不是你我考虑的事了。”
朱涛年龄和李华差不多，文质彬彬书生模样，也许是陈阳局长给他特别交代了，对李华还是相当尊重的。此时，转隶工作已完成，流芳园和新塘村军休所都已脱离了民政局管辖，划归市退役军人事务局了。虽然陈阳不再直接管理新塘村军休所，但朱涛心里明白，李华是陈阳局长看重的人，所以平日里对李华很是关照，在工作上也会主动和他沟通交流。
李华虽然心里郁闷，但也知道朱涛说的是实话，如今体制内做事讲究程序和规矩，自己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得慢慢适应。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继续投入到项目建设中。尽管处处受限，但他依然没有放弃，利用自己过往的经验，在有限的权限内尽可能地把工作做好。对于一些不影响整体工程质量和安全的小问题，他会当场协调解决，尽量不耽误工期。
在和施工方的相处中，李华也结识了不少朋友。施工方的负责人唐总是个年轻人，对李华的敬业精神十分敬佩。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施工方案，唐总也会给李华提供一些实际施工中的建议和经验。有一次，在施工过程中遇到了地下管线复杂的问题，如果按照原方案施工，很可能会破坏地下管线，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李华和唐总经过反复研究，结合实际情况，提出了一套新的施工方案，既避免了破坏地下管线，又保证了工程的进度。这个方案上报后，得到了上级的认可，这让李华感到一丝欣慰。
就这样，李华每天早早地来到工地，仔细检查施工质量和进度，和施工人员沟通交流，了解他们在施工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及时向上级反映。正在李华既郁闷又努力地摸索着推进项目施工，以为就这样按部就班，依葫芦画瓢地“负责”项目建设时，却遇到了一件让他气愤的事，让他差点撂挑子走人了。
这天，所长朱涛把李华喊到他的办公室，递给他一摞资料，要他签字。李华接过资料，发现是项目消防工程分包公司要求增加工程费用的报告，还附有详细的增加项目清单。
李华仔细翻看着这些资料，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发现报告中增加费用的项目有些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完全是子虚乌有的开支，还有一些则是原本在合同范围内就该包含的工作内容，现在却被单独列出来要求额外付费。
李华抬起头，严肃地对朱涛说：“朱所，这不行，这些增加费用的项目很多都不合理，我们不能就这么签字同意。如果按照这个报告来支付费用，那不仅会造成项目成本的大幅增加，还可能存在违规操作的风险。”
朱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老李呀，我也知道这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但是这家消防工程分包公司背景不简单，他们和上面有些关系，一直给我施压，要求我们尽快签字同意。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可能会采取一些不利于项目推进的手段，比如拖延工期或者降低施工质量。”
李华听后，心中的怒火更盛了，他坚定地说：“朱所，我们不能因为他们的施压就妥协。我们是项目的负责人，要对项目的质量和成本负责。如果他们真的敢这么做，我们可以向局里反映情况，通知总包单位解除他们的分包合同。”
朱涛看着李华坚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老李，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跟局里报告有个毛线用，现在分包消防的公司本来就是局里某位领导压着总包单位安排的，我们还是眯着眼睛签了吧，那位领导也会要签字的，我们担不了多大责的。再说，到时结算审计时，也会来现场核查工程量的，没关系。”
李华想了想，虽然觉得朱涛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和自己秉承的原则却是格格不入的，于是就拒绝了：“不能签字，朱所，弄虚作假的事我不干。”
“唉，老李呀，你就等着挨领导的批吧。”朱涛摇摇头叹了口气说。
果然，李华回到办公室没多久，退役局分管新塘村军休所的梅副局长就打电话来了：“李华，你什么意思？该你签的字咋不签呢！”
李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说道：“梅局，我看了那份增加工程费用的报告，里面很多项目不合理，存在无中生有和重复计费的情况。如果就这样签字同意，不仅会增加项目成本，还可能存在违规操作的风险，这对项目和咱们局都不好。”
梅副局长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语气有些不悦地说道：“李华，我知道你做事认真，但有些事情不是光认真就能解决的。这家消防工程分包公司有它的特殊情况，我们也要适当考虑，你就先签了字，有什么问题后面再说。”
李华心里一阵憋屈，但他还是坚定地说：“梅局，我理解您的意思，但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作为项目负责人，我有责任确保项目的每一分钱都花得合理、花得值。如果现在就这样签字，以后出了问题，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梅局似乎被李华的话激怒了，声音提高了几分：“李华，你不要这么固执！这是局里的决定，你必须要执行。你要是再这样坚持，后果你自己考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李华握着挂断通话的手机，心里出奇的愤怒。十几年前流芳园建设他得罪了毕局长，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那时的他年轻气盛，心中满是对工作的热忱和对原则的坚守，并未过多在意那些后果。可如今，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也让他多了几分顾虑。然而，即便如此，他内心的那团火依旧未灭，他深知自己不能在这件事上妥协。
李华坐在办公桌前，沉思良久。他真的想撂挑子走人，反正自己也没有正式调至军休所，就在流芳园安安静静地上班，远离这些是非。但想到这个项目是陈阳局长信任他才交给他的，自己不能因为一时的压力就轻言放弃，那也太没有担当了，也辜负了陈老大的信任，该怎么办呢？李华委实没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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