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口,微风卷起细细的尘土,几片嫩绿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
黄蓉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翊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西夏招亲?
这看似一场皇家盛事,背后牵扯的丝线,恐怕远比表面看起来要错综复杂。
黄蓉见林翊意动,那双灵动的眸子闪过一丝了然,她向前半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敏锐:
“林大侠,这西夏招亲,绝非简单的择婿。
如今蒙元势大,虎视眈眈,西夏地处要冲,北接蒙古和大明,东临我大宋,南望吐蕃,西边还有诸多西域小国。
此次招亲,明面上是为公主觅得良配,暗地里,恐怕是西夏国主想借此机会,观望天下风云,权衡各方势力,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确保无人偷听,才继续道:
“蒙古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定会派出重量级人物,或明或暗施加压力,甚至可能借此挑起纷争,削弱中原与西夏可能的联盟。
我大宋朝廷……
唉,内部意见不一,但想必也会派遣使团前往,试图联合西夏,共抗北虏。
此外,吐蕃国师、西域豪强,乃至一些隐藏的势力,恐怕都会闻风而动。
这潭水,深不见底,一个不慎,便是漩涡激流。”
她看向林翊,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
“林大侠你武功盖世,行事……不拘一格,又恰好在此方向。
若你能前往,以你‘逍遥大侠’的身份介入,或可视情况而动,若能挫败蒙古阴谋,促成宋夏联合,自是功德无量。
即便不能,以你的本事,至少也能保证自身无恙,或许还能从中发现些有趣的事情,比如……
你一直在探寻的某些线索?”
她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显然对林翊的一些特殊举动有所察觉,却聪明地没有点破。
郭靖在一旁听着,浓眉紧锁,脸上写满了家国天下的忧虑。
他上前一步,对着林翊抱拳,语气恳切而郑重:“林兄弟,蓉儿所言极是。
据我所知,朝廷此次派出的使团,可能由陆冠英陆师兄牵头,旨在联合西夏。
然此行必定危机四伏,蒙古人绝不会坐视。
郭某恳请林兄弟,若在西夏遇见陆师兄他们,还请在力所能及之处,暗中照拂一二。
不是为了朝廷,是为了这天下百姓,能多一分抗蒙的力量!”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带着沉甸甸的信任。
林翊看着郭靖那诚挚的眼神,又回味着黄蓉精辟的分析,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
他本就要西行探寻“星陨之地”的线索,这西夏招亲如此热闹,各方势力云集,正是获取信息、观察风向的绝佳场所。
更何况,还有可能遇到需要“修正”的意难平,以及郭靖这沉甸甸的嘱托。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对着郭靖黄蓉点了点头:
“郭大哥,黄帮主,我明白了。这西夏,我去定了。陆大侠那边,若有机会,我自会留意。”
“太好了!”林翊话音刚落,两个欢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曲非烟像只快乐的小云雀,再次紧紧抱住林翊的胳膊,小脸兴奋得通红:
“大哥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带我去见世面的!
我保证听话,帮你跑腿打探消息,绝对不惹麻烦!”
她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对未知冒险的无限憧憬。
另一声欢呼则来自周伯通。
他刚才虽然看似在玩泥巴,实际上是在用空明拳内力塑造一个奇形怪状的泥偶。
但耳朵一直竖得像天线,此刻猛地跳起来,手舞足蹈,那刚成型的泥偶被他震得稀烂也毫不在意:
“去西夏!去西夏!招亲!热闹!
肯定有很多架可以打!有很多好吃的!
说不定还能看到公主!小林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吗?我都等不及了!”
他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肋生双翅飞到西夏去。
黄蓉和郭靖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相视无奈一笑。
郭靖对周伯通躬身道:“周老前辈,此行西夏龙蛇混杂,还请您多多看顾林兄弟他们。”
他这话说得委婉,实则意思是让周伯通收敛点,别惹出大乱子。
周伯通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满口答应:“放心放心!
有我在,保管他们平平安安!
谁敢来找麻烦,我老顽童第一个不答应!”
那模样,不像是去被照拂的,倒像是去当保镖头子的。
黄蓉则走到小龙女身边,拉起她的手,柔声道:“龙姑娘,此行辛苦你了。
林大侠虽然本事大,但有时候……性子跳脱了些,有你在他身边,我们都放心。”
她这话语带双关,既有对小龙女武功的认可,也暗含了对她能与林翊心意相通的赞许。
小龙女澄澈的眸子看了看黄蓉,又转向林翊,轻轻点了点头,只说了两个字:
“无妨。”
清冷依旧,却自有一股坚定的力量。
至此,队伍便算重组完成。
郭靖黄蓉需南下返回江南处理帮务及家事,而林翊、小龙女,加上死活要跟去的周伯通和曲非烟。
四人组成新的小队,目标直指西北方向的西夏国都兴庆府。
双方就在这岔路口作别。
郭靖再次郑重向林翊和周伯通行礼,黄蓉也笑着拱手。
就在林翊转身欲走之时,黄蓉却悄悄上前一步,趁着众人不注意,将一个触手温润、绣工精巧的锦囊塞到了林翊手中。
那锦囊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用的是上好的苏绣缎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巧”字。
黄蓉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飞快说道:“林大侠,西夏局势诡谲,远超表面。
这锦囊你收好,非到万不得已,或是遇到完全看不懂、想不通的局面时,切勿打开。
或许……能给你一点提示。”
林翊微微一愣,感受到手中锦囊传来的微凉触感和其中似乎蕴含的某种玄妙气息。
或许是黄蓉的独门药物或特殊机关,心中了然。
这是黄蓉的智慧和后手。
他不动声色地将锦囊纳入怀中,对黄蓉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低声道:“多谢黄帮主。”
黄蓉狡黠一笑,眨了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咯!去西夏看热闹咯!”
周伯通早已按捺不住,大叫一声,也不管别人,身形一展,如同大鸟般率先朝着西北方向掠去,带起一路烟尘。
“周前辈!等等我们!”曲非烟叫着,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虽然远不及周伯通,却也身形灵动。
林翊与小龙女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和对未来的隐隐期待。
“龙姑娘,我们也走吧。”林翊微微一笑。
小龙女轻轻颔首。
两人身形晃动,衣袂飘飘,如同谪仙临世,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那姿态比起前面一老一少的猴急,从容了不知多少倍。
古道西风,四人身影渐行渐远,融入那通往未知与热闹的西北官道尽头。
身后,是郭靖黄蓉略带担忧又充满期望的目送。
西夏兴庆府,一场汇聚了天下英才、各方势力、明枪暗箭的宏大舞台,正等待着他们的登场。
而黄蓉那个神秘的锦囊,又将在何时,扮演怎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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