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不仅笼罩着边境防线，更浸透了南朝宋的军营。自朝廷财政亏空愈发严重，苛捐杂税也填不满刘义符玩乐的开销后，军队的粮饷便开始断断续续，到后来更是彻底陷入拖欠 —— 从初秋到深秋，淮河沿线的守军已近三个月没领到足额粮饷，连每日的口粮都开始掺着沙土与糠麸，士兵们的日子过得比流民还要困苦。
清晨的军营里，本该是士兵们操练的时间，此刻却一片沉寂。负责分发口粮的伙夫老张，正颤巍巍地用木勺从米缸里舀出掺着碎石的糙米，每碗只敢盛小半碗，再浇上一勺寡淡如水的野菜汤，这便是士兵们一天的早饭。“将就着吃吧，库房里就剩这点粮了，下次能不能发还不知道呢。” 老张叹了口气，看着士兵们接过碗时枯瘦的手，眼中满是不忍。
士兵王二柱捧着碗，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碎石，眉头拧成一团。他参军三年，原本想着能靠军饷补贴家用，可如今别说寄钱回家，连自己都快填不饱肚子。他咬着牙咽下一口糙米饭，沙粒硌得牙床生疼，野菜汤里连点油星都没有，喝下去胃里空荡荡的。“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他低声嘟囔着，身旁的老兵李铁柱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身上的铠甲 —— 那铠甲早已失去往日的光泽，甲片上布满锈迹，边缘磨损得露出了里面的麻布，有的地方还破了洞，寒风顺着洞口往里灌，冻得人瑟瑟发抖。“别说粮了，冬天的棉衣都还没影子呢，去年的旧棉衣补丁摞补丁，根本挡不住风。” 李铁柱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他入伍十年，打过不少硬仗，可从未见过军队窘迫到这般地步。
饭罢，军官周都尉本想组织士兵操练，可看着士兵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涣散的模样，到了嘴边的命令又咽了回去。他走到校场中央，望着空荡荡的操练场，心中满是无奈 —— 前几日他还去库房查看，粮囤早已见底，仅存的几袋粮食还得留给哨兵，军饷更是连影子都没有。他曾多次上书朝廷，恳请发放粮饷，可文书送上去后，要么石沉大海，要么只收到 “朝廷财政紧张，需暂缓发放” 的回复。“弟兄们，再等等，说不定朝廷的粮饷很快就到了。” 周都尉强撑着精神喊道，可他自己都知道，这话连自己都骗不了。
士兵们的士气，就在日复一日的饥饿与寒冷中渐渐消磨殆尽。往日操练时震天的呐喊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低声的抱怨与叹气；巡逻时本该挺直的腰杆，如今也弯了下去，士兵们拖着沉重的脚步，眼神里满是麻木。有次北魏骑兵在边境挑衅，哨兵发现后急报军营，可当周都尉召集士兵准备迎敌时，竟有大半士兵磨磨蹭蹭，有的甚至找借口躲在营帐里不肯出来。“连饭都吃不饱，怎么跟人打仗？”“打了仗又怎样？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谈什么斗志！” 士兵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周都尉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心头一阵冰凉 —— 这支曾跟着刘裕南征北战、所向披靡的军队，如今竟成了这般毫无斗志的模样。
更让周都尉忧心的是，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逃离军营。先是几个年轻的士兵，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军营，带着仅有的几件衣物，不知去向；后来连一些老兵也动了心思，李铁柱便是其中之一。他看着自己冻得发紫的手脚，又想起家中年迈的母亲与妻儿，终究还是狠下心，在一个深夜收拾好行囊，悄悄离开了军营。“我对不起弟兄们，可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我得活着回家见家人。” 李铁柱留下的字条，让周都尉红了眼眶，却连追责的力气都没有 —— 他知道，若再没有粮饷，逃离的士兵只会越来越多。
短短半个月，周都尉所在的军营便少了近百名士兵，剩下的士兵也大多心不在焉。原本能驻守十里防线的兵力，如今连五里都勉强，巡逻的间隙，士兵们要么蜷缩在营帐里取暖，要么望着家乡的方向发呆。周都尉站在营门口，望着远处北魏军营的炊烟，心中满是绝望 ——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用北魏进攻，这支军队自己就会垮掉，而边境的防线，也将彻底沦为摆设，南朝宋的安危，早已悬在了刀尖之上。
而此刻的皇宫里，刘义符还在骑着 “竹马” 指挥禁军表演，全然不知自己的荒唐行径，早已让国家的军队陷入绝境，也让那场即将到来的废帝风暴，更添了几分紧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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