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开念一动,一堆杂物哗啦啦地出现在船舱地板上,正是从付伟伦那里得来的战利品。
灵石堆成了小山,粗略一数,足有六万下品灵石,一千中品,算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周开目光掠过灵石,落在一件法宝上。那是一个惨绿色的骷髅头,眼眶中还闪烁着幽幽的绿火,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
“真丑。”
周开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单纯因为这个颜色和造型,就给这件威力尚可的法宝判了死刑。
接着,是一本功法玉简,《淬魂毒经》。
他将神识探入其中,无数阴毒的修炼法门和歹毒咒术如潮水般涌来。抽人魂魄,炼制毒煞,种种手段都透着邪性。
周开眉头紧锁,迅速略过这些内容。
“邪魔外道,不堪入目。”
不过,当他翻到末尾时,眼前一亮。玉简中记载了一门搜魂的秘术,虽然过程也颇为残忍,但无疑是一种极其有用的手段。
“这个倒是可以学,以后用得着。”
他将这门搜魂术单独记下,便把《淬魂毒经》也扔到一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尊古朴的三足小鼎上。
噬魂鼎!
付伟伦的本命法宝。
此鼎一出,便发出一声不甘的嗡鸣,鼎身剧烈震颤,狂暴的灵性波动从中散发出来,试图挣脱周开的掌控。
付伟伦身死,它已是无主之物,但其内里残留的印记和灵性,依然本能地抗拒着新的主人。
“还敢反抗?”
周开冷哼一声,眼中精光暴涨,筑基八层强度的神识轰然压下!
“嗡——!”
噬魂鼎的哀鸣声尖锐刺耳,鼎身的震颤瞬间被压制,那股狂暴的灵性被周开的强横神识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周开可不惯着它,神识如水银泻地,蛮横地灌入噬魂鼎的每一个角落,强行抹除付伟伦残留的印记。
半晌之后,他收回神识,脸上却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这噬魂鼎,几乎是为《淬魂毒经》量身打造的魂毒增幅器,于他而言,就是个高级点的夜壶,用处不大。
他不是毒修,又没有魂毒来源,这鼎在他手里,威力十不存一。
“可惜是可惜了点,不过……这东西加上那骷髅头和毒经,对邪修和魔道修士来说可是至宝。找个合适的渠道卖出去,换几件顶级的防御内甲,岂不美哉?”
他将噬魂鼎也收了起来,目光最后落在付伟伦储物袋一角。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套阵旗与阵盘——隐杀迷天阵。
只是此刻,好几面阵旗已经断裂,阵盘上也布满裂纹。想来是付伟伦情急之下,强行以力破阵造成的损伤。
“夺了付家机缘,杀了付家少主,这下……算是彻底跟他们不死不休了。”
周开的眼神变得幽深。之前虽有灭付家的心思,但也只是等自己成长起来,暗中行事,雷霆一击。现在,这梁子算是摆在明面上了。
他将所有杂物收好,最后,郑重地取出那本历启文赠予的丹方。
《饲灵宝箓》。
四个古朴的篆字映入眼帘。
内里记载的,全是针对各种灵虫的丹药配方,以及一些培育心得,堪称一部灵虫饲养的百科全书。
周开的呼吸微微一促,着重关注其中几种丹药。
裂空丸!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副画面:
玉臂螳螂潜伏于阴影之中,身形与虚空融为一体,双臂挥出,没有刀光,没有声息,只有一道无形的裂痕划过,远处的敌人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带着茫然的表情!
震岳丸!
画面再转,无数裂背螽双腿蓄力,随即如一道道黑色闪电般弹射而出!它们不是在跳跃,而是在发射!每一次落在敌人身上,都如同陨石撞击,将坚固的盾牌、法阵光幕踏得粉碎!
百通丸!
他的淬灵蜂蜂巢中,金色灵蜜如同泉涌,粘稠如膏,香气扑鼻,每一滴都蕴含着精纯至极的灵气,能增强丹师成丹的药力!
最后,是一种名为“星沙丹”的通用饲兽丹。它能洗涤灵虫血脉,夯实根基,为它们日后晋升更高品阶,铺就一条通天大道!
“好东西!全都是好东西!”
周开眼中放光,这本《饲灵宝箓》的价值,甚至远超那六万灵石和几件法宝!
只是,喜悦过后,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炼制这些丹药的主材是秘境里的异兽,可辅材我手里一样都没有。”
“看来,得找高飞扬问问了。这家伙真是把‘百花齐放’发挥到了极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点,什么都掺和一脚,路子野得很。”
……
就在周开规划着如何将自己的灵虫大军打造成一支无敌之师时。
战船的船头,历启文迎风而立。
罡风吹拂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面沉如水,手中紧握着一枚正在闪烁灵光的传讯玉牌。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回,不能再惯着自家妹妹了。
周开此人……天品木灵根,万中无一的灵阳造化体,悟性更是堪称妖孽。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为历家所用,那将是家族巨大的损失。
作为历家的少家主,他必须站在家族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他将周开的情况,事无巨细,全部通过玉牌,告知父亲——历家家主,历绝峰。
玉牌的光芒闪烁不定,信息在无形的空间中飞速传递。
许久之后,玉牌的光芒稳定下来,传来一句简短的命令。
“将周开,以及《妄道蝉经》,一并带到我的面前。”
……
战船虽不如金丹修士飞遁来得迅捷,但胜在安稳。
三日时光悄然流逝,距离卧虎山还有四五日的航程。
船舱内,周开眉心灵光流转,将最后一缕神识烙印在空白玉简之上。
《妄道蝉经》的拓印本,完成了。
他走出船舱,将两枚玉简递给历家兄妹,“幸不辱命。”
历启文只粗略一扫,脸上凝重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好!好啊!”历启文紧紧攥着玉简,手背上青筋毕露,“大道有望!幽瓷她……她的大道有望了!”
有了这《妄道蝉经》,妹妹就再也不用去沾染阴墟宗那些邪门功法,更不必走上父亲建议的那条路——彻底舍弃肉身,化作纯粹的鬼修!
相比于兄长的激动,历幽瓷的反应则要内敛得多。
她只是伸出手,另一枚玉简便自动飞入她掌中。
甚至没有看周开一眼,神识沉入玉简,绝美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但周开却敏锐地捕捉到,在她转身返回自己船舱的那一刹那,她紧抿的唇角,终是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极浅、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周开心中暗笑。
历幽瓷的身影刚消失,历启文便收敛了喜色,转身郑重地看着周开:“周开,家父要见你。”
终于来了!
周开心中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讶与恭敬:“能得见历家主,是属下的荣幸。”
内心深处,他早已乐开了花。
这根金大腿,总算是有机会抱了!
“家父的命令,是将你,以及《妄道蝉经》一并带到他的面前。”
历启文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天际线:
“在去见家父之前,有些事,你也该知道如今正魔大战的局势。”
周开神色一肃,洗耳恭听。
“五大正道宗门与魔道,目前算是势均力敌。”
历启文缓缓道来,“不久前,宗主设局,坑杀了阴墟宗大量金丹修士,算是小胜一场。
但魔道反扑极为猛烈,双方在数条战线上反复拉锯,互有死伤,血流成河。”
“我们此行的终点,卧虎山,便是这条战线后方的一处重要据点。
那里虽暂时安稳,但也是风雨欲来。”
“卧虎山虽是天泉宗的地盘,但我们五大正道宗门都在那里设有驻地,共同防御。”
历启文话锋一转,别有深意地看了周开一眼,“说来也巧,我们劫渊谷在卧虎山的驻地,便是你以前的主家——陈家。”
“陈家?”周开眉头一挑。
“不错。”
“少主误会了。”
周开淡然一笑,“算不上什么主家。当初我与陈家签订的,是活契,而非死契。
我只是一个不受供奉的供奉罢了,并非他们的奴仆。”
“不知卧虎山的陈家和王家,如今如何了?”周开随意问道。
“陈王两家?”历启文思索片刻,“我不太关注这些小家族的琐事。
只知道,如今的陈家,已经成了王家的附庸。”
周开眼神微凝,心中瞬间了然。
陈星泽、陈如龙这两个主心骨一死,陈家失了现在与未来,怕是连那最后两份筑基丹的主材都保不住,尽数落入了王家之手。
“此去卧虎山驻守,不知多久才能轮换一次?”周开压下心中思绪,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历启文伸出一根手指:“十年。”
“十年?”
周开的脸皮狠狠一抽。
十年不能回宗门?他的点数从哪来?气血怎么提升?灵虫谁来养?灵根怎么到仙品?灵台薪火沉寂期过后,丹药谁来炼?阵法谁来布?
这可不行!这绝对不行!
“少主,属下有一事相求。”
他话一说完,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清冷的身影去而复返。
历幽瓷不知何时又走出船舱,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目光清幽地看着他。
周开心中一动,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忧虑与诚恳,对着历启文一抱拳。
“但说无妨。”历启文此刻心情大好,十分爽快。
“是这样的。”周开组织语言,神情真挚。
“属下与几位道侣感情甚笃,平日里一同修行,互相砥砺,方能勇猛精进。
若是分开十年之久,日夜思念,相思成疾,恐怕会道心不稳,心魔滋生,届时修行效率大打折扣,怕是……怕是会耽误了为家族效力的大事啊!”
他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仿佛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是为了整个历家的千秋大业在呕心沥血。
历启文听得眼角一跳,荒谬绝伦!
你一个造化灵阳体,丹田里那座莲台是干什么吃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要女人就直说,还道心不稳?
耽误为家族效力?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此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如此大义凛然!
周开一脸“我为历家计”的模样,恳切说道:“所以……属下恳请少主开恩,允许属下将家中几位红颜,一并接到卧虎山来!”
“……”
历启文嘴角抽搐,用一种“我信你个鬼”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周开一眼。
“此事我准了。”
在他同意周开的请求后,周开连忙抱拳称谢。
历启文摆了摆手,这才将目光转向从刚才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妹妹,见她眉宇间似乎并无喜色,不由关切地问道:
“幽瓷,怎么了?可是这《妄道蝉经》有何不妥之处?”
历幽瓷摇了摇头:“大哥,功法本身没有问题。只是我方才发现,若要将魂魄炼成蝉衣,还需要一门配套的法诀——《蝉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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