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魔气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云芷牢牢禁锢。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被沉渊那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朝着望舒殿的方向无声滑行。夜风刮过她的脸颊,带着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她心底那片冰封的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被沉渊当场擒获,还是在试图潜入藏宝阁的重地时。这罪名,足够她死上一百次。她甚至能想象出斩荒得知此事后,那双猩红眸子里会爆发出怎样毁天灭地的怒火。他会怎么对她?是直接捏碎她的喉咙,还是用更残忍、更缓慢的方式折磨她至死?
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前方,也不敢回头看那个如同死神般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等死的麻木。
然而,预想中被押往斩荒寝殿或者直接丢入魔狱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她感觉到那股牵引着她的力量,方向始终未变——是望舒殿。
为什么?
沉渊为什么不直接处置她?或者将她交给斩荒?
这个疑问像一颗微小的火星,在她死寂的心湖中闪烁了一下,但随即被更深的恐惧淹没。也许,沉渊只是想将她关回牢笼,再由斩荒亲自发落?这样更能满足那个疯批的虐杀欲?
就在她胡思乱想、身心俱疲之际,那股禁锢着她的魔气突然消失了。
她双脚落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仓皇地站稳身体,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望舒殿那扇熟悉的、紧闭的殿门前。周围是她平日里偶尔散步的小花园,夜色深沉,寂静无人。
沉渊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依旧沉默,依旧像一座融入夜色的山峦。
云芷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的殿门,惊恐万分地看着他。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宣判?还是……处决?
沉渊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没有杀意,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但这种极致的平静,在此刻,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让人胆寒。
他缓缓抬起了手。
云芷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后退,脊背紧紧抵住门板,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她以为他要动手了。
然而,沉渊的手只是伸向了自己腰间悬挂的那柄古朴的长剑。剑身通体漆黑,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也不反射丝毫光芒,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锵——”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沉渊……收剑入鞘。
这个动作,让云芷彻底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为什么不拔剑?反而收剑?
紧接着,更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沉渊收回手,然后,朝着旁边,微微侧身。
他让开了一条路。
一条通往望舒殿侧后方,那片连接着魔宫外围结界薄弱处的、荒芜小径的路。那条路,平日里几乎无人行走,是魔宫防御相对松懈的地方。
他……这是什么意思?
云芷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她呆呆地看着沉渊,又看了看他让开的那条隐藏在阴影中的小路,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放她走?
沉渊要放她走?
这怎么可能?!他是斩荒最忠诚的影卫!他怎么可能违背魔尊的意志,私自放走一个试图盗窃至宝的囚犯?
是陷阱吗?
是另一种更残忍的戏弄?等她满怀希望地踏上那条路,然后再将她抓回来,享受她从希望到绝望的崩溃?
云芷的嘴唇颤抖着,想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让她像一尊石雕般僵在原地。
沉渊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云芷似乎从他眼底最深处,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复杂神色。
那不像是对叛徒的憎恶,也不像是对将死之人的怜悯。更像是一种……了然?一种洞悉了一切因果轮回后的……沉寂?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类似于……警告?
终于,在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沉渊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云芷的耳边。
“走。”
只有一个字。
清晰,简短,不容置疑。
然后,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极快地扫过魔宫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是斩荒气息最浓重的地方。他补充了三个字,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跨越了千年时光的疲惫和决绝:
“别再回来。”
别再回来。
这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云芷的心上!
她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沉渊。月光(或许是魔域类似月光的光源)透过稀疏的魔云,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他那张向来毫无表情的脸,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深邃。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要放她走。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最忠诚于斩荒的影子,会做出如此悖逆的事情?
是因为……同情她吗?还是因为……他也觉得,她留在魔宫,留在斩荒身边,只会是死路一条?甚至……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但此刻,云芷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理智和疑惑。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许是最后的机会!
她深深地看了沉渊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震惊、感激、以及更深的不解和恐惧。然后,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转身,朝着那条沉渊指引的、通往未知自由的小路,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她的身影,很快就被浓重的夜色和扭曲的魔宫阴影所吞噬。
原地,只剩下沉渊一个人。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云芷消失的方向,许久未动。夜风吹起他墨色的发丝和衣角,他却像一尊亘古存在的石碑。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面向藏宝阁的方向,也是斩荒寝殿的方向。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波动也消失了,重新变回了那个没有情绪、没有自我的,最完美的影子。
仿佛刚才那个私自放走重犯的举动,从未发生过。
只是,他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下。
指尖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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