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荒那句冰冷的“好好反省”,像一道最终的判决,将云芷彻底钉死在了望舒殿这座华丽的囚笼里。
他离开后,殿内陷入一片死寂,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沉重。
云芷蜷缩在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黑暗中,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缓慢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钝痛,提醒着她那令人绝望的现实。
禁足。
不得踏出半步。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连最后一点在殿后小花园透气的、微乎其微的自由也被剥夺了。意味着她彻底成了一只被折断翅膀、关在笼中的鸟,生死完全系于那个疯批魔尊的一念之间。
恐惧,像无数细密的冰针,扎进她的四肢百骸。但比恐惧更深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茫然和……死寂。她像一艘失去了舵的小船,在漆黑的海面上漂浮,看不到任何光亮,也找不到任何方向。
这一夜,漫长如同永恒。云芷几乎没有合眼,就那样僵硬地坐着,直到窗外那永恒昏黄的天色,透出一丝更加灰白的光,宣告着魔域又一个白昼的来临。
然而,这白昼并未带来任何暖意。
天刚蒙蒙亮,殿外就传来了动静。不是熟悉的、琉璃轻盈的脚步声,而是几个沉重而整齐的步履,伴随着铠甲摩擦的冰冷声响。
云芷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抱紧膝盖,将自己缩得更小。
殿门被从外面推开,但没有完全打开,只开了一道缝隙。几名身着玄甲、面容冷硬的魔卫鱼贯而入,他们目不斜视,动作机械,身上散发着浓重的煞气和寒意。为首的一名魔卫队长,手中托着一卷散发着暗紫色光芒的卷轴。
那队长走到殿中央,甚至没有看角落里的云芷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他展开卷轴,用一种毫无感情、如同宣读法典般的声音,朗声道:
“尊上有令——”
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罪婢云芷,行为不端,心怀异志,即日起禁足于望舒殿,未经允许,不得踏出殿门半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殿外增设守卫,殿门施加‘玄冥禁制’,擅闯者同罪!”
“望汝于此静思己过,深刻反省!”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在云芷的心上。罪婢……行为不端……心怀异志……格杀勿论……这些字眼,将她彻底打入了深渊。
宣读完毕,那队长合上卷轴,依旧没有看她,只是对身后的魔卫挥了挥手。几名魔卫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取出几面刻画着复杂符文的黑色小旗,分别插在殿门的四个角落。随着他们口中晦涩的咒语响起,那几面小旗散发出浓郁的暗紫色光芒,光芒如同活物般蔓延开来,迅速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闪烁着不祥符文的光网,将整个殿门彻底封死。
光网成型的那一刻,云芷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望舒殿。空气变得粘稠,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殿内原本就微弱的光线,似乎也被那禁制吸收了大半,变得更加昏暗压抑。
这还不止。
另一名魔卫走到窗边,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暗色的流光从他指尖射出,打在巨大的琉璃窗上。窗外的景色——那永远灰暗的天空、扭曲的魔宫轮廓——开始像水波一样荡漾、扭曲,最后彻底模糊成一团混沌的、毫无意义的色块。
再也看不到外面了。
连最后一点窥探外界的缝隙,也被彻底堵死。
做完这一切,魔卫们如同来时一样,沉默而迅速地退出了大殿。殿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禁制光网一阵轻微的波动,最终归于平静。
望舒殿,彻底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
云芷呆呆地看着那扇被诡异光网封死的殿门,又转头看向那扇已经变成一片混沌的窗户。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将她牢牢攫住。
她缓缓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腿因为久坐而麻木,险些摔倒。她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向那扇殿门。
越是靠近,那股来自禁制的压迫感就越强,让她心慌气短。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触摸那层光网。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光网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猛地反弹回来!
“嗤啦——”
一声轻响,伴随着一股灼痛感!
云芷惊呼一声,猛地缩回手。只见她的指尖已经变得焦黑,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那禁制,不仅阻挡出入,还会攻击试图触碰它的人!
她看着自己焦黑的指尖,又抬头看着眼前这张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的、冰冷无情的光网,一股巨大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目光空洞地扫过这间变得异常压抑和陌生的宫殿。华丽的摆设依旧,却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灰暗。空气不再流动,带着一种陈腐的味道。
这里,不再是寝殿。
是一个囚笼。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插翅难逃的死牢。
而她,是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徒。
没有期限,没有希望。
只有无尽的、令人发疯的孤寂和等待。
等待那个男人的下一次“临幸”?或者……等待他最终失去耐心,下达处决的命令?
云芷将脸埋进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哭泣,而是因为一种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寒冷。
她伸出手,抚摸着身边冰冷光滑的地面,抚摸着墙壁上精致的雕花。
这一切,曾经让她感到恐惧和排斥。
可现在,它们成了她唯一能接触到的东西。
这个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缩小。
缩小到这四壁之内。
缩小到只剩下她一个人。
和那无边的、令人窒息的……
黑暗。
反省?
她该反省什么?
反省自己不该被掳来?
反省自己不该挣扎求生?
还是反省自己……不该对那一丝虚伪的温柔,产生可悲的期待?
云芷闭上眼,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这反省,恐怕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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