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煤球燃烧的硫磺味混着浓郁的骨头汤香气,在油腻狭小的空间里固执地弥漫。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照着几张空无一人的、桌面凝结着可疑油垢的折叠桌。
赵山河挑的地方依旧是“老张头骨汤面”。
秦琉璃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极其嫌弃地捏着一次性竹筷的尾端,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自己碗里那几根粗粝的面条。深色大衣的昂贵下摆不可避免地被塑料凳腿蹭上了一点暗色的污渍。
她皱着精致的鼻子,红唇微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子:“赵总,您这待客之道……真是十年如一日,令人‘回味无穷’啊。”
她故意拖长了“回味无穷”,凤眸斜睨着对面正慢条斯理、姿态却透着奇异从容吃着面的赵山河。
“赵氏集团日进斗金,您老人家天天窝在这‘市井烟火’里包场吃情怀……请我吃顿像样的米其林会破产吗?”
赵山河咽下最后一口面,端起那粗瓷大碗,喝了一口浑浊的面汤。劣质油脂的味道冲入喉咙,他却仿佛甘之如饴。
放下碗,他拿起一张劣质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带着一种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优雅。
“高级餐厅里,”他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秦琉璃的戏谑,“苍蝇太多,也吵。”
他的声音低沉,在安静的只有汤锅咕嘟声的小店里格外清晰,“这里清净。”
秦琉璃嗤笑一声,放下筷子,仿佛那面条烫手。
她从随身的精致手包里拿出一个纤薄的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几道流畅的弧线,姿态慵懒,眼神却瞬间变得如同精准的探针。
“行,赵总喜欢清净,那我就挑点‘清净’的消息说说。”她将平板推到赵山河面前油腻的塑料桌面上,“您那烫金的‘喜帖’,效果拔群。各方反应……相当精彩。”
屏幕上,分列着几段简洁却信息量爆炸的文字:
【查家】:
查梁一: 暴怒,视作羞辱。狂吼“疯子”、“脑子被门夹了”。被其父查永昌强行压下,定性为“点火”。查永昌指令:带“礼金”赴宴,“看戏”。
查伊一(软禁中): 收到复印件后癫狂大笑,直呼“疯子”、“不可捉摸”、“极度危险”。精神波动剧烈,怨毒中掺杂惊悸。结论: 查家核心层对您的意图判断出现巨大分歧,但均认为此举是搅浑水、逼暗处现身。查永昌态度最稳,也最危险。
【林家兄弟(林书瀚、林书铭)】:
极度错愕不解,视为“不合常理”、“虚头巴脑”。紧急连线王砚亭求助,直言担心是“鸿门宴”。
王砚亭回应: 极其模糊。“看戏要有耐心”、“备好礼金入席”、“戏唱给谁看很快知道”。结论: 林氏兄弟彻底懵圈,恐慌加剧。王砚亭看似稳坐钓鱼台,实则也在观望,未露底牌。
【林书薇】:
办公室深夜独对请柬。反复审视,低语“玩真的?”。情绪复杂:冰冷质疑中混杂被愚弄的怒意,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刺痛(极细微,应该是一种情感表现)。将请柬摔于桌沿。结论: 理智认定您不可能被“爱情”冲昏,但请柬本身及高调排场冲击其逻辑链。对您与白慕婉关系的深层认知出现动摇,情绪波动显着。
赵山河的目光在屏幕上缓缓扫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看一份普通的商业简报。
直到看到林书薇那栏最后的“刺痛”二字时,他深邃的眼眸几不可察地微微眯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意料之中。”他淡淡评价,指尖在油腻的桌面上无意识地画了一个圈,“水越浑,沉底的鱼虾才越容易露头。查永昌这只老狐狸……嗅觉倒是准。”
秦琉璃收回平板,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那张油腻的小桌,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直直刺向赵山河的眼睛。
她脸上那惯有的戏谑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淬毒的锐利。
“查永昌是老狐狸,王砚亭是笑面虎,林书薇是带刺的玫瑰……这些都在预料之内。”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寒意,“但是赵山河,有件事,不对劲。”
赵山河抬眼,迎上她的目光:“嗯?”
“你的两个好舅舅,”秦琉璃的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字一句道,“林书瀚,林书铭。”
她指尖在平板上点了点,调出另一份加密文档,但并未给赵山河看具体内容,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我的‘耳朵’和‘眼睛’,在收集关于这两位舅舅近期动向、尤其是他们与燕京王家‘兴鑫资本’接触的深度情报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秦琉璃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不是普通的商业保密,而是……一种极其专业、极其高效、甚至带着点军方背景味道的反侦察和情报屏蔽手段。层层叠叠,密不透风。我动用了几个非常规的顶级暗线,折损了一个在燕京埋了七年的‘钉子’,才勉强撕开一条小缝,拿到的东西……也模糊不清。”
她身体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如同倒计时的钟摆:
“赵山河,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你这两位舅舅,背靠林家的资源是不假,但以他们的段位和人脉,绝不可能拥有、也绝不可能调动这种级别的‘防护网’。除非……”
秦琉璃的声音如同淬冰的毒针,扎进寂静的空气里:
“除非他们背后站着的人——王砚亭,或者他代表的王家势力,已经提前在他们身上,或者在他们与王家接触的渠道周围,布下了远超普通商业间谍级别的‘铁幕’。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合作’或者‘铺路’了。”
她凤眸微眯,带着一丝洞悉的寒意:“这更像是……王砚亭在提前清扫痕迹,保护他真正想要隐藏的、由你这两位舅舅负责执行的……‘核心任务’。”
小面馆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灶台后老张头假装忙碌的窸窣声都消失了。只有汤锅还在固执地咕嘟咕嘟冒着泡,蒸腾起带着油腥味的热气。
昏黄的灯光下,赵山河的脸庞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灯光照亮。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旋涡在无声地旋转、吞噬着秦琉璃带来的每一个字。
舅舅……
林书瀚,林书铭。
王家……铁幕……核心任务……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带着铁锈味的劣质茶水。粗粝的杯壁摩挲着他的指腹。
然后,他对着灯光下漂浮的茶叶沫子,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知道了。”赵山河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面快坨了,琉璃,趁热吃。”
他放下茶杯,拿起筷子,重新挑起碗里凝结了油脂、早已失去热气的面条。
仿佛秦琉璃刚才抛出的,不是一个关于至亲背叛与致命陷阱的惊雷。
而只是提醒他……面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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