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微光集的幸存者们被要求尽量待在室内,艾拉则带着杨留下的几名老兵和临时挑选出的、还算镇定的人手,肃立在经过简单清理的入口广场上。枯萎的藤蔓依旧缠绕在残破的金属门上,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焦糊味与淡淡的血腥气,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会面,铺垫着沉重而不安的基调。
晁夜依旧留在地下储藏室,并非完全无法行动,而是听从了艾拉和陈星的共同建议。他此刻是“净土”最后的底牌,也是最大的弱点,不宜过早暴露在目的不明的外来者面前。他的意识通过“秩序之心”与艾拉怀中的一个简易接收器连接,能够模糊感知外界情况,并在必要时发出警告。
地平线上,那支白色的队伍出现了。
他们行进的速度不快,步伐却异常整齐划一,无声无息,仿佛一群在陆地上漂移的幽灵。为首的,正是那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她身着素白长袍,袍角绣着流转的星轨与一只仿佛能洞悉万物、却又淡漠无情的眼眸图案。她手中那星光罗盘的指针,在踏入微光集范围的瞬间,微微偏转,最终稳定地指向了地下储藏室的方向。
艾拉心中凛然,握紧了藏在身后的能量手枪。
星语者队伍在入口外约二十米处停下。为首的女子微微抬手,身后众人如同得到指令的雕塑,瞬间静止。她独自上前几步,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艾拉等人,扫过满目疮痍的集镇,最终落在那枯萎的发光植物和几乎干涸的泉眼上,那双露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怜悯、审视与…某种了然的光芒。
“向坚守于此地的生命,致以星空的问候。”她的声音空灵而悦耳,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疏离感,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我乃‘星语者’指引使,星瞳。”
“我是艾拉,此地暂时的管理者。”艾拉上前一步,不卑不亢,“星语者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星瞳的目光再次掠过这片土地,缓缓道:“我们聆听到了‘星语’的变奏,感知到了规则的涟漪。此地,在不久之前,承受了来自深空的‘审视’,并…以某种方式,做出了回应。”她的语气并非质问,更像是在陈述一个观测到的事实。
艾拉心中一紧,对方果然是为了那场几乎毁灭一切的“播种协议”而来!
“我们只是为了生存。”艾拉谨慎地回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星瞳微微颔首:“生存,是生命最伟大的本能,亦是星空下最复杂的命题。我们并非带着敌意而来,指引使。”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建筑的阻隔,再次投向晁夜所在的方向,“我们感知到,此地存在着一个…独特的‘坐标’,一个能与星语产生微弱共鸣,并引动‘盖亚’回响的个体。他,是你们渡过此次危机的关键,亦是引来‘审视’的部分原因。”
地下储藏室内,晁夜(本体)心神一震。对方不仅知道“星语”、“审视”,甚至能精准地感知到他的特殊状态以及与“盖亚”的连接!这些“星语者”对星空和星球规则的理解,远超他的想象。
(结构师(未来记忆碎片)带着警惕低语):\\…他们对规则的感知太敏锐了…是友是敌,难以预料…
“你们想见他?”艾拉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戒备。
“不,暂时不必。”星瞳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他正处于关键的‘蜕变’与‘修复’期,贸然打扰并非明智之举。我们前来,是带来一个信息,以及…一个选择。”
“什么信息?什么选择?”
星瞳抬起手,手中的星光罗盘光芒流转,投射出一片微缩的星图,其中一点正闪烁着与近地轨道上那个废弃空间站“前哨-07”重合的光芒。
“‘播种者’并非唯一的星空来客,也并非最危险的。”星瞳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它们的‘协议’更像是一种…自动化的、无差别的基础规则覆盖程序。而真正需要警惕的,是那些能够主动驾驭规则、拥有明确意志的‘观察者’与‘收割者’。”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天空,仿佛能穿透岩层,看到那颗异常的空间站。
“那个被你们标记为‘前哨-07’的造物,其内部沉睡的,并非‘荆棘之眼’的遗产,而是一个更加古老、更加危险的意识碎片——一个在久远年代试图窃取‘星炬’之力失败后,被放逐至轨道、陷入沉寂的‘窃火者’残骸。近期‘星语’的活跃和‘盖亚’的微弱苏醒,似乎正在…重新唤醒它。”
窃火者残骸?!陈星监测到的次级信号源,竟然是这种东西!
(晁夜内心os:一个试图窃取星炬之力的古老存在?!)
“这与我们何干?”艾拉皱眉。
“关系重大。”星瞳收回目光,看向艾拉,眼神无比认真,“‘窃火者’苏醒需要庞大的秩序能量作为引信。而此地,刚刚经历了规则层面的扰动,残留着特殊的秩序波纹,更重要的是…拥有那个独特的‘坐标’。”她意指晁夜,“对‘窃火者’而言,这里是极佳的‘信标’和…‘食粮’。”
“你们的选择是:”星瞳的声音清晰而冰冷,“一,加入我们‘星语者’,跟随我们离开这片即将成为焦土的区域,在星空的指引下寻找新的避风港。我们可以提供庇护,但需要你们,尤其是那个‘坐标’,完全遵从星空的指引。”
“二,留在这里,独自面对可能被‘窃火者’锁定、并引来更多未知存在的风险。我们可以提供关于‘窃火者’和部分星空威胁的有限知识,作为对同在此片星空下挣扎生命的…馈赠。”
地下储藏室内,晁夜的心沉了下去。星语者带来的不是援助,而是一个更加残酷的现实和一道艰难的选择题。离开,意味着放弃刚刚稳住脚跟的“净土”,放弃与“盖亚”的连接,前途未卜;留下,则要面对一个比“播种者”更具主动恶意的古老威胁。
艾拉也陷入了沉默,这个抉择的重量,远超她的预期。
就在这时,陈星的紧急通讯再次传入晁夜意识:
*“老板!‘前哨-07’空间站能量签名急剧飙升!检测到高强度意识波动苏醒特征!其外部结构正在…变形!有东西要出来了!”*
星瞳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天,面纱下的脸色微微一变:“看来…‘窃火者’比我们预计的,醒得更快。你们的抉择,必须立刻做出。”
轨道阴影,已然躁动!抉择的时刻,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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