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架床上的玩偶们爬得越来越快,碎布与铁丝摩擦的“咯吱”声像无数把钝锯子,在耳边来回拉扯。那个没脑袋的布偶撞在石柱上,铁丝骨架“哐当”散架,却从胸腔里滚出颗玻璃眼珠,眼珠在地上转了两圈,精准地看向安安的口袋。
“躲到后面去!”李醒猛地将安安推到林默身后,手腕上的红痕“腾”地燃起半尺高的火焰,像条活过来的赤蛇,朝着最前面的玩偶扑去。火焰舔过玩偶的棉花肚子,瞬间燃起幽蓝的火苗,烧得那些发黑的棉花滋滋作响,散发出焦糊的怪味。
“我的‘病人’!”皮先生尖叫起来,声音不再温和,像生锈的剪刀划过铁皮。他猛地扯掉手套,露出底下的手——那根本不是人手,而是用不同肤色的碎布拼接成的,指关节处用铜钉固定,指甲是磨尖的塑料片,闪着冷光。“你们弄坏了我的‘病人’!你们要赔!”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墙边,伸手猛地一抓,将那墙上悬挂着的缝衣针紧紧握在手中。这根缝衣针可非同寻常,其长度竟然比一般的要长出足足三倍有余,而在它的尾部,则系着一根早已浸透了油脂的麻绳。紧接着,他手臂一挥,那根带着破空之声、尖锐无比且直指向李醒咽喉部位的麻绳便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大哥迅速伸出自己的触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牢牢地缠住了那即将击中目标的麻绳。刹那间,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声响起,原来竟是大哥触须上闪烁着的银光与麻绳发生剧烈碰撞所产生的结果。伴随着这阵异响,原本完整无缺的麻绳转眼间就被侵蚀得面目全非,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眼儿,而那些从小洞里流淌出来的油渍则纷纷滴落于地面之上,随即升腾起一股股滚滚的白色烟雾。
眼见此景,那位皮先生顿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他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们这些根本不懂得二字真正含义的家伙们啊! 一边又转身跑到那张破旧不堪的铁架床下,费力地拉出了一只陈旧的木箱。待他轻轻揭开木箱盖子后,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但见箱内滚落出十几只晶莹剔透的玻璃罐子,每一只罐子里面都浸泡着一个小巧玲珑的人形物体——其中有满脸天真无邪笑容的可爱孩童形象;也有面容饱经沧桑、刻满岁月痕迹的年迈老者模样;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居然还有一只罐子当中盛放着一串清脆悦耳的银铃般笑声,每当气泡破裂之时,都会传出一阵清脆动听的回音来。
林默护着安安退到墙角,指尖的书签绿光暴涨,在身前织成道透明的屏障。那些爬过来的玩偶撞在屏障上,瞬间被弹飞出去,摔在地上变成堆碎布。“把别人的记忆缝进玩偶里,不是珍惜,是囚禁。”她的声音透过屏障传来,带着书签的清越,“你根本不是在救它们,是在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控制欲?”皮先生突然笑了,笑得浑身的布片都在颤抖,“我是在给它们‘家’!你知道被丢掉的滋味吗?被扔在垃圾桶里,被雨水泡烂,被虫子啃食……我把它们捡回来,给它们新的身体,新的记忆,让它们永远不会被抛弃,这有错吗?”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西装,露出里面的“身体”——那是个用多层布料缝合的躯干,胸口处缝着块心形的红布,红布下隐约有东西在跳动,像是颗心脏。“你看!我也是被丢掉的!”他指着自己的脸,脸上的皮肤突然裂开道缝,露出底下的棉花,“原主人嫌我旧了,买了新的玩偶,就把我扔进了火里!是我自己爬出来的,一块布一块布拼出了新的身体!我懂它们的痛!”
安安口袋里的布偶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红豆眼睛透过布料射出两道细光,照亮了皮先生胸口的红布。红布上绣着的,竟然是和布偶肚兜上一样的“童”字,只是被缝得歪歪扭扭,像个哭泣的脸。
“它认识你。”安安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刺破了皮先生的癫狂,“它记得你。”
皮先生的动作猛地顿住,所有的疯狂都凝固在脸上。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红布,又看向安安的口袋,塑料眼珠里第一次露出类似“迷茫”的情绪。“它……记得我?”
“嗯。”安安从口袋里掏出布偶,布偶的红豆眼睛正盯着皮先生胸口的红布,身体不再颤抖,反而轻轻蹭了蹭安安的手心。“它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布偶的声音很轻,像用线轻轻拨动棉花,只有安安能听懂。他转述着布偶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它说,你以前是镇上的木匠,最喜欢给孩子们做木偶。瘟疫来的时候,你把最后一块救命的药给了它,自己却染了病……你不是被丢掉的,你是为了保护它才死的。”
皮先生的身体开始剧烈晃动,拼接的手指抓着胸口的红布,像是要把那颗“心脏”掏出来。“不……不是的……”他喃喃自语,塑料眼珠里渗出黑色的液体,“我是被丢掉的……他们都不要我了……”
“你看这个。”林默突然开口,书签的绿光落在皮先生胸口的红布上,红布瞬间变得透明,露出底下的东西——不是跳动的心脏,而是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皮”字,边缘还留着孩童的牙印。“这是你自己刻的吧?你说要让每个孩子都有属于自己的木偶,永远不会孤单。”
绿光顺着木牌蔓延,照亮了整个医院。那些挂在墙上的玻璃眼珠开始流泪,流出的不是黑水,而是清澈的液体;铁架床上的碎布玩偶停止了攻击,纷纷抬起头,露出藏在棉花下的小物件——有的是颗褪色的糖果,有的是块磨圆的石子,有的是片干枯的花瓣,都是孩子们曾经珍视的东西。
“它们不是怕你,是在哭。”林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哭你忘了自己最初的样子。”
皮先生呆呆地看着木牌上的牙印,那是安安的布偶小时候咬的。他想起瘟疫爆发的那天,孩子们一个个倒下,他把所有的药材都熬成了汤,分给最虚弱的孩子,自己却咳着血在工坊里赶工,想给每个孩子留个最后的念想。他记得这个最小的孩子,总爱抱着他做的布偶啃,把木牌咬得坑坑洼洼……
“我……”皮先生的身体开始瓦解,拼接的布片一片片掉落,露出底下的木头骨架,“我只是……太怕了……怕它们像孩子们一样,一个个消失……”
他最后看了眼安安手里的布偶,塑料眼珠里露出温柔的光,像个真正的木匠在看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好好……待它……”
话音未落,皮先生的身体彻底散架,变成堆碎布和木片,只有那块刻着“皮”字的木牌,在绿光中慢慢升起,落在布偶的手心。布偶用红豆眼睛蹭了蹭木牌,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笑声,像雨后的风铃。
医院里的玻璃眼珠停止了转动,铁架床上的玩偶们渐渐平静下来,身上的棉花开始泛出洁白的光泽。走廊尽头的铁门“吱呀”打开,门外不再是无童镇的巷子,而是片开满野花的草地,草地上散落着许多完整的玩偶,有的在打滚,有的在晒太阳,脸上都带着真实的笑容。
“它们自由了。”林默看着那些玩偶,书签的绿光温柔地包裹着它们,“皮先生的执念消失了,时间的裂缝在这里合上了。”
安安把布偶放在草地上,布偶立刻和其他玩偶跑成一团,红豆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彩。它跑了几步,又回头朝安安挥了挥小手,然后才钻进花丛里,消失在一片欢声笑语中。
“它不跟我们走了吗?”安安的声音有点失落,却带着释然。
“它找到自己的家了。”林默蹲下来,摸了摸安安的头,“就像我们,也在找自己的家。”
墨影在草地上撒欢地跑着,追逐着蝴蝶形状的光斑。李醒望着草地尽头的光门,那里隐约能看到下一个世界的轮廓——是片漆黑的森林,森林深处有座亮着灯的小木屋,窗户里映出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像是在朝我们招手。
“该走了。”李醒的红痕在掌心轻轻跳动,像是在呼应那扇光门,“紫月快到头顶了。”
我们穿过光门时,身后传来玩偶们的告别声,像无数片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安安回头望了一眼,草地上的布偶正朝我们挥手,木牌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不会褪色的星星。
“它会记得我们吗?”安安问。
“会的。”林默的声音带着笑意,“就像我们会记得它一样。”
光门后吹来一阵微风,风中夹杂着松针独有的清新香气,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眼前展现出一片广袤无垠的漆黑森林,仿佛是一个神秘而又充满未知的世界。那些高大挺拔的树木,它们的枝干如同无数双粗壮有力的手臂,伸向那片深邃的夜空,但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给人带来一丝阴森恐怖之感。
远处,一座精致小巧的木屋孤零零地矗立在树林之中,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其中。屋前的窗户透出微弱但温馨的光芒,这些光芒犹如点点繁星般在林间闪烁跳跃,恰似一颗跳动的温暖心脏,源源不断地向四周传递着希望与光明,同时也为我们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就在这时,一直走在前面带路的墨影突然间停住了步伐。它微微仰起头,目光投向木屋所在的方位,并轻轻发出一声短促的吠叫。紧接着,它开始兴奋地摇动起自己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看起来格外开心和欢快。这一次,从墨影的叫声中可以明显感觉到,它不再有任何警觉之意,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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