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天刘封给众人讲了桃园结义的故事后,每天霜月挂上旗杆时,校场东南角的篝火总是准时亮起。少年们拖着酸痛的腿脚围坐成圈,二十余双眼睛映着跳动的火焰,齐刷刷盯着那个披甲而来的身影。
今日讲什么?张苞急不可耐地拍打地面,震得火星四溅,昨日说到虎牢关了!
刘封解下佩剑横放膝前,剑鞘上还沾着今日操练时的泥土。
初平元年初,比现在更冷。他声音骤沉,仿佛雪原上突起的朔风,虎牢关前的冻土,能硌碎马蹄铁。
那吕布头戴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袍...刘封突然站起,枪杆往地上一顿,竟模仿起吕布横戟立马的姿态,方天画戟一扫,河内名将方悦便坠马而亡!
关兴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木刀,却见刘封枪势一转:这时阵中冲出一将,面如重枣——
是父亲!关兴脱口而出。
……
少年们没发现,校场外阴影处站着三个身影。
封儿这讲故事之法……刘备捻断一根胡须,倒比我当年生动。
诸葛亮羽扇轻遮笑意:以武演史,以史证武,甚妙。
张飞的黑脸憋得发紫:大哥!俺当年明明刺了吕布四矛,这小子少说了一矛!
……
晚间,刘封坐于篝火前:“今天我们讲千里走单骑!”
后来云长叔父暂归曹营……刘封的声音忽然染上霜色,曹操赠锦袍,他永远穿在里面;赐豪宅,他夜夜秉烛读《春秋》。
关凤突然抽泣一声,又急忙用袖口捂住嘴。
直到那日得知我父亲下落……刘封解下自己的披风往空中一抛,剑尖地刺穿布料,他挂印封金,单骑护着家眷出许昌寻兄而云!
……
次日寅时,当军法官敲响晨钟时,校场上竟已齐刷刷站满人影——少年们提前半个时辰自发加练。关凤的刀柄缠着昨夜被剑风划破的袖布。
刘封按剑而立,望着这群眼中燃火的少年,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
薪火相传的,从来不只是武艺。
卯时·晨训
霜气未散,校场上已列队整齐。
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军法官的吼声刺破黎明,腰背挺直,目视前方——不动如山!
霍弋的双腿微微发抖,沙袋里的铁砂沉甸甸地坠着脚踝。刘琮额角沁出细汗,却咬牙不动。关凤抿着唇,指尖掐进掌心,硬是撑住了一整个时辰。
列队——行进!
少年们踏着鼓点,步伐由杂乱渐趋整齐。旗官挥动令旗,众人立刻变换阵型——方阵、锥阵、雁行阵……起初磕磕绊绊,到第十日时,已能如臂使指。
辰时·武艺初习
关羽负手而立,丹凤眼扫过持刀的少年们:刀,乃百兵之胆。握刀如握命,松一分则败,紧一寸则僵。
关兴的刀势已有五分其父风骨,每一记劈砍都带起破风声。张苞的刀法则大开大合,虽欠精细,却力道惊人。
另一边,赵云手持长枪,身形如松:枪出如龙,收如惊鸿。他的演示行云流水,枪尖点地时竟不溅起一粒尘沙。邓范学得最认真,尽管手臂酸软,仍一丝不苟地重复着基础突刺。
未时·纪律与耐力
金鼓为令,旗语为号!军法官敲响铜锣,闻鼓而进,闻金而退!
少年们迅速反应,或冲锋,或撤退,起初混乱不堪,到后来已能条件反射般执行命令。
最苦的是负甲越野。每人身披二十斤皮甲,绕校场跑十圈。刘琮跑到第五圈时差点跪倒,却被关兴一把拽起:撑住!战场上可没人扶你!
第十日傍晚,刘封立于高台,朗声道:今日,我有一歌赠予诸位。
他亲自擂鼓为节,歌声雄浑——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少年们起初懵懂,到副歌时已能跟着吼出——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汉要让四方——
来贺!
歌声震落松枝积雪,连刘备在远处阁楼上都听得心潮澎湃。
训练半旬后,刘封调整了课程——按特长分组。
刀法组(关羽、黄忠执教)
关凤的柳叶刀已能舞出残影,黄忠抚须点头:丫头有天分。
枪矛组(张飞、赵云执教)
张苞的丈八蛇矛虽未开刃,却已虎虎生风。张飞大笑:臭小子,有点老子当年的影子!
弓弩组(黄忠、赵云执教)
黄舞蝶的连珠箭让少年们瞠目结舌——三箭齐发,箭箭中靶!
剑盾组(赵云、刘封执教)
邓范的剑招虽不华丽,却招招实用。刘封亲自指点他盾牌格挡的时机:防守不是怯懦,而是为了更好的反击。
最震撼的是军阵变化。少年们起初各自为战,到后来已能默契配合——枪阵在前,刀盾侧翼,弓弩压后。
特殊科目
一场暴雨后,刘封命众人泥沼行军。黄舞蝶的靴子陷进泥里,她干脆赤脚前行,脚底磨出血痕也不吭声。
夜战火把阵更考验胆识。黑暗中,唯有火光指引方向,稍有不慎便会。关兴和张苞率队冲锋,竟在模拟战中全歼敌军。
午学·兵法与沙盘
诸葛亮执羽扇踏入讲堂时,少年们立刻挺直腰背。
兵者,诡道也。他轻点沙盘,今日推演——赤壁之战。
庞统则更重实战:若你是周瑜,东风未至,当如何?
邓范沉思片刻,突然指向水道:火攻虽佳,不如先断曹军粮道。
庞统挑眉:哦?细说。
邓范结巴着阐述,思路却极清晰。诸葛亮与庞统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这日,寅时的晨钟尚未敲响,军校辕门外忽起一阵鸾铃脆响。值夜的寇封揉着睡眼推开侧门,惊得连退三步——
两匹桃花马踏碎晨霜,孙尚香一袭火红猎装,腰间双刀映着残月寒光;士玥素白劲装外罩软甲,手中铁骨朵滴着露水。
夫人?刘封的茶盏摔在沙盘上。
怎的?只许你刘子瞻练兵?孙尚香已翻身下马,指尖抚过箭靶上的新痕:听闻黄老将军的落日弓绝技,特来讨教。
士玥马鞭轻点校场,当年我在 十万大山,追了那叛乱的部落多少个山头?我自己都忘记了!
原定的四人女舍被硬塞进一张床榻。黄舞蝶偷摸着拉着孙尚香带来的宝弓,关凤盯着士玥卸下的十二把飞刀和银链发呆,最小的赵襄缩在角落,怀里紧抱着父亲给她特制的小银枪。
小丫头怕什么?孙尚香突然捏住赵襄的脸蛋。
阿香!士玥急声喝止,却见赵襄眼睛亮了起来:姐姐认识我爹爹?
当夜女舍灯火通明,孙尚香讲解着骑射要诀,士玥演示如何用裙刀格挡长矛,关凤偷偷在帛书上记满笔记。
第二天,晨练场上出现了奇景——
赵云教授枪法时,士玥持双刀游走阵中,刀背精准敲打每个错误姿势:枪怕摇头刀怕走,手腕要活!
黄忠的弓弩课上,孙尚香挽起长弓,三箭连珠射穿百步外铜钱方孔:我江东儿女三岁学拉弓,你们这臂力……。
一月后,这群少年已脱胎换骨——
刘琮不再抱怨,反而加练到深夜;
关凤的刀法让关羽都暗自赞叹;
邓范的沙盘推演屡出奇谋;
黄舞蝶的箭术已能百步穿杨;……
孙尚香、士玥也是武艺大进;
校场边,刘备对诸葛亮叹道:有此少年,何愁大业不成?
诸葛亮摇扇轻笑:雏凤清于老凤声。
夕阳下,少年们齐声高歌《精忠报国》,歌声荡开暮色,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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