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李信冰冷的声音,如一把出鞘的利刃,瞬间斩断了纳兰明珠的威胁。
他缓缓抬起手,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止住了身后所有将领的怒火。
整个议事堂,死寂一片。
李信的目光,像是凝结了万载的寒冰,直直刺入纳兰明珠的眼底。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纳兰明珠,你听清楚。”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李信,以及卧龙谷上下所有将士,生是汉家人,死是汉家鬼!”
“这面青石巨盾战旗,立在这里一天,卧龙谷便只认一个道理——”
他猛然抬手,指向谷口的方向,手指仿佛穿透了层层屋宇,指向那面在朔朔寒风中狂舞的战旗。
“汉家山河,自有汉家儿郎来守!”
“汉家子民,自有汉家刀兵来护!”
“不劳你们清廷费心,更不稀罕尔等施舍的官帽!”
他的视线如刀锋般扫过那面刺眼的杏黄龙旗,语气中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
“要战,便战!”
“我卧龙谷数万将士,奉陪到底!”
“想让我们剃发易服,屈膝称臣?除非——”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炸开的一道惊雷,震得房梁嗡嗡作响!
“踏平我谷口磐石!”
“流干我汉军最后一滴血!”
“轰!”
一股惨烈至极的杀气,以李信为中心轰然爆发!
堂内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纳兰明珠身后的八名御前侍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竟被这股气势压迫得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半步!
纳兰明珠脸上那份钦差大臣的从容与矜持,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的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李信那双毫无温度的黑色眼眸,在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绝非任何高官厚禄所能动摇!
他的根,他的魂,他的一切,都早已死死地、牢牢地,扎进了“汉家”这两个字里!
招抚?
已经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好!好!好!”
纳兰明珠连说三个“好”字,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和深深的忌惮。
“李将军果然……铁骨铮铮!”
“本官……佩服!”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腾的杀意,勉强维持住朝廷重臣的仪态,只是那眼神,已冰冷如霜。
“将军既执意与天朝为敌,本官也无话可说。”
“只望将军……好自为之!莫要后悔今日之决断!”
“告辞!”
话音未落,纳兰明珠猛地一甩袖袍,转身便走!
那八名侍卫如蒙大赦,立刻紧随其后,一个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慢着!”
李信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的脚步。
纳兰明珠脚步一顿,后背僵硬,却没有回头。
李信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渊,带着彻骨的寒意。
“回去告诉玄烨。”
“卧龙谷的旗,只会染血,不会染尘。”
“汉家的刀,只杀敌寇,不斩来使。”
“今日放你离去,是让你带一句话。”
“河西的汉民,我李信护定了!清廷若敢来犯,谷外雪原上,哈日巴拉那上万具尸骨,便是尔等的前车之鉴!”
“滚!”
最后一个“滚”字,如同炸雷轰鸣,震得整个议事堂嗡嗡作响!
纳兰明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脚步更快地向外冲去,那背影,带着难以掩饰的狼狈与惊怒。
那面象征着皇权的杏黄龙旗,在堂内肃杀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无力。
直到纳兰明珠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堂内死一般的寂静才被打破。
压抑到极点的众将,终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旅帅!说得好!”
“狗鞑子!滚得好!”
“想让老子们剃头?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李信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到涨红的脸,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燃烧着冰冷而决绝的火焰。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拒绝招抚,就意味着与庞大的清帝国彻底撕破脸皮。
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即将来临。
“陈武!”
“末将在!”
陈武踏步出列,声如洪钟。
“传我将令,全军即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加固所有工事,清点粮秣军械!清廷……不会善罢甘休!”
“得令!”
“燕九!”
“属下在!”
一道阴影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堂下。
“加派所有青蛇卫,二十四时辰,给老子死死盯住陕甘绿营和漠南蒙古诸部的动向!我要知道清廷的每一兵、每一马的调动!”
“诺!”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卧龙谷这台刚刚停歇下来的战争机器,再次以惊人的速度高速运转起来。
这一次,它的目标,是即将到来的、更加强大、更加凶残的敌人!
……
纳兰明珠一行人,在龙骧团士兵冰冷如刀的目光“护送”下,沉默地穿过谷口那钢铁丛林般的军阵。
来时那份朝廷钦差的从容与威严,此刻已荡然无存。
纳兰明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坐在颠簸的马车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窗棂,发出沉闷而压抑的“笃笃”声。
谷外,风雪渐起。
三百御前侍卫见钦差大人面色不善地归来,连忙迎了上来。
侍卫统领策马靠近车窗,低声问道:“大人,那李信……”
“回营!”
纳兰明珠粗暴地打断了他,声音冰冷刺骨。
“即刻拔营,返回兰州!”
“大人,难道就这么算了?那李信如此狂悖,简直是……”侍卫统领满心不甘。
“算了?”
纳兰明珠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冰冷的弧度,眼中寒意四射。
“他李信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朝廷心狠手辣了!”
“本官倒要亲眼看看,他那几千残兵败将,能挡得住我大清的雷霆之怒多久!”
“走!”
车队在风雪中仓皇调转方向,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那面杏黄龙旗在寒风中疯狂抽打着旗杆,再无半分煌煌天威的气势,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仓皇与萧索。
谷口哨塔上,李铁牛策马而立,看着清廷的车队狼狈地消失在风雪尽头,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呸!狗屁钦差!滚得倒快!”
他转头对身旁的副手大吼道:“传令下去!游骑全部给老子撒出去!把眼睛放亮点,盯紧了!别让这群狗东西临走前,还敢搞什么幺蛾子!”
“是!团长!”
……
中枢议事堂内,众将已领命散去,各自奔赴岗位。
空旷的堂内,只剩下李信和面带忧色的陈敬之。
“旅帅,此番拒绝招抚,清廷必定会大举来攻。”
陈敬之的眉头紧锁。
“陕甘绿营,加上漠南蒙古诸部的铁骑,兵力恐怕不下十万之众……我部虽新胜,然元气未复,粮秣军械亦需时日补充……此战,凶险万分啊!”
李信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风雪,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
“凶险?”
“我卧龙谷从立旗的那天起,哪一天不是在刀尖上跳舞?”
“清廷要来,便让他们来。”
“正好,用他们的血,再磨一磨我汉军的刀!”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下去,保民府即刻行动!”
“谷内所有存粮,全部实行统一调配!任何人不得私藏!”
“流民营地的所有青壮,全部编入安民营,参与工事修筑和军械转运!”
“所有老弱妇孺,立刻向谷内最深处的安全区域集中!”
“医曹,清点所有储备药材,全力保障!此战,卧-龙-谷-上-下,同-生-共-死!”
“诺!”
陈敬之被李信那股决绝的气势所感染,眼中的忧虑被熊熊的战意所取代,他重重一抱拳,肃然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沈云容端着一个红漆托盘,款步走了进来。
她已换下那身沾染了血污的月白衣衫,穿着一身素雅的淡青色棉裙,发髻简单挽起,清丽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却依旧沉静如水。
她看到堂内凝重的气氛,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走到李信身侧,将托盘上的药碗轻轻放在案上。
那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旅帅,大战在即,更需保重身体。”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是用老山参和黄芪熬的参汤,补气安神。”
李信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沉静的脸上,又看了看那碗冒着氤氲热气的参汤。
方才与纳兰明珠针锋相对时,那股冰冷的杀意,似乎被这碗汤的热气融化了些许。
他点了点头:“有劳沈东家。”
沈云容抬起眼眸,清澈的目光直视着李信,带着真切的关切。
“方才……钦差之事,云容在营中已有所耳闻。”
“旅帅拒降,气节令人钦佩。然清廷势大,恐不会善罢甘休。旅帅……可已有万全的应对之策?”
李信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加掩饰的担忧,心中微动。
他端起药碗,感受着碗壁传来的温热,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卧龙谷的旗,既然立在了这里,就不会倒下。”
“汉家的血性,更不会就此断绝。”
沈云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穿透了他冷硬的外壳,看到了他肩上扛起的如山重担。
她微微颔首,没有再追问军事,只是轻声道:
“隆昌号在河西、陇右一带,尚有几分人脉,商路亦是耳目。”
“若旅帅需要粮秣、药材,或是……消息,云容愿尽绵薄之力。”
李信端着药碗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带来的,不仅仅是救命的物资,对伤兵的关怀,更是在这风雨欲来、大厦将倾的危急时刻,一份坚定不移的站队。
这份情谊,这份担当,远非寻常商贾可比。
“多谢。”
李信的声音低沉,却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度。
他将碗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直入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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