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
祁连山北麓，黑水城西百里。
雪原训练场。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碎雪，抽打在队列严整的士兵身上。
厚重的棉甲发出沉闷的响动。
赵猛身披玄色重甲，立在一处高坡之上。
他身后的大旗在风中被扯得笔直，旗面上的“汉”字仿佛要挣脱束缚。
坡下，是整装待发的“破阵旅”士兵。
一片肃杀的玄甲黑盔。
赵猛举起手中的马刀，刀锋映着灰白的天色。
“目标，前方雪坡。”
他的吼声压过了风声，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模拟清军壕堑。”
“深一丈五，宽两丈。”
“内部设置铁蒺藜，火油，还有炸药。”
“守备兵力，一个营。”
命令简短，却勾勒出一道死亡防线。
赵猛马刀向前一挥。
“第一团，工兵爆破连，上！”
“诺！”
回应的声音整齐划一，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
数十名背着特制炸药包的士兵冲出阵列。
他们弯着腰，在没过脚踝的雪地中快速前进。
重甲步兵举着巨大的方盾，在他们两侧组成移动的盾墙，抵挡着模拟阵地上射来的箭矢。
箭矢（末端包裹软木）撞在盾牌上，发出“咄咄”的闷响。
“架梯！铺板！快！”
爆破连的连长在盾墙后嘶吼。
几名工兵将折叠的硬木云梯奋力架在壕堑边缘。
厚重的木板被迅速铺设在梯子上，构成简易的突击桥。
“嗤嗤嗤——”
壕堑后方，扮演清军的龙骧旅士兵探出身子，将一捆捆点燃引信的仿制“震天雷”扔了出来。
“轰！”
“轰！轰！”
爆炸掀起大片的泥土与雪块，重重砸在盾墙上。
两名工兵被气浪掀翻在地，胸前的红色染料包瞬间炸开，染红了身下的白雪。
“阵亡”的士兵一动不动，直到演习结束。
“火力压制！五雷神机！”
赵猛的命令从高坡上传来。
“砰！砰！砰！砰！砰！”
后方阵地，数十架五雷神机同时喷出火舌。
密集的弹丸（空包弹）扫向壕堑后方，爆豆般的声响连成一片。
扮演守军的士兵立刻被压得抬不起头。
“爆破组，前进！”
爆破连长抓住这个间隙，再次下达命令。
“炸开通道！”
几名工兵抱着特制的格物院爆破筒，顺着木板滑入壕底。
他们将爆破筒奋力扔进模拟的铁蒺藜与火油罐堆中，然后迅速回撤。
“轰隆——！”
“轰隆——！”
接连两声巨响，整个壕堑都震动了一下。
泥雪与碎石被抛上高空，又纷纷落下。
壕堑中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里面的障碍物被清扫一空。
“通道已开！步卒，突击！”
赵猛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杀！”
破阵旅一团的重甲步兵发出震天怒吼。
他们左手持盾，右手握刀，踏着还在冒烟的焦土，冲过被炸开的通道。
壕堑后的“守军”立刻迎了上来，双方展开白刃战。
盾牌猛烈撞击，砍刀劈砍在盔甲上，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第二团，预备队跟上！”
“扩大突破口！”
赵猛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
“杀！”
二团的士兵如同开闸的洪水，紧随一团之后，冲入“敌阵”。
后方，林风站在一辆巨大的铁甲车旁，通过传声筒下令。
“铁甲车三号，四号，火力支援。”
“目标，右翼敌堡。”
“高爆弹，放！”
“轰！轰！”
两辆铁甲车顶部的短管臼炮向后一坐，喷出浓烟。
两发炮弹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砸在远处用土石垒砌的模拟堡垒上。
堡墙被炸开两个巨大的缺口。
“步车协同！”
赵猛的马刀指向被炸开的缺口。
“破阵旅三团，随车冲锋！”
“杀！”
三团的士兵以两辆缓缓前进的铁甲车为掩护，向缺口发起了冲击。
“守军”稀疏的火力打在铁甲车的装甲上，只能溅起几点火星，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士兵们顺利突入缺口，与里面的“守军”展开了最后的清剿。
整个雪原，风雪与硝烟交织，喊杀声与爆炸声混合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
“停！”
赵猛的喝止声传遍全场。
所有士兵立刻停下动作，无论正在做什么，都原地站定。
雪地上，躺着上百名胸前染红的“阵亡”士兵。
活着的士兵个个浑身蒸腾着热气，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在下巴处结成冰凌。
赵猛骑马缓缓走下高坡，来到队列前方。
所有军官都垂下头，等待着评判。
“讲评！”
赵猛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第一，工兵爆破连。”
他看向爆破连长。
“你们的架梯速度，铺板速度，都太慢。”
“实战中，清妖的火炮会把你们连人带盾一起轰成碎片。”
“掩护与突进的协同，完全不合格。”
“伤亡过大，回去加练一个时辰。”
“诺！”
爆破连长脸色发白，大声应命。
赵猛的视线转向一团长。
“第二，步卒突击。”
“冲过壕堑之后，队形散乱。”
“各自为战，没有章法。”
“我教过你们，以班排为单位，交替掩护，稳步推进。”
“你们冲上去，和一群没脑子的莽夫有什么区别？”
“回去之后，所有人重学步战条例。”
“诺！”
一团长羞愧地低下头。
赵猛又看向林风和三团长。
“第三，步车协同。”
“三团的跟进速度慢了至少十息。”
“铁甲车已经冲到堡前，你们的步兵还在后面散步。”
“如果这是实战，两辆铁甲车就是清妖火炮的活靶子，会被瞬间打爆。”
“这是拿士兵的命在开玩笑！”
林风和三团长同时躬身。
“末将知罪！”
赵猛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
“第四，巷战清剿。”
“动作太慢，心不够狠。”
“对付清妖，不需要俘虏，不需要仁慈。”
“每一个角落，每一间屋子，都要用刀子和手雷清理干净。”
“斩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这才是规矩。”
他环视众人。
“这次演练，一塌糊涂。”
“我不满意。”
“各团，各营，各连，就地总结问题。”
“然后，加练两个时辰！”
“明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科目，再来一遍。”
“直到我点头为止。”
“都听清楚了没有！”
“诺！”
数千名士兵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怒吼，震得天上的雪花都停顿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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