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块没有星辰的黑玉。
长安城紫禁城的军机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然而，这光亮却驱不散空气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寒意，反而将每个重臣脸上凝重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还在为帝国的多线凯歌而心潮澎湃，而现在，一份来自欧罗巴的特急密电，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所有人的火焰。
李信端坐于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那份电报，发出极有规律的“笃、笃”声。他面色平静，眼神深邃，仿佛那份写满了“英夷”、“法兰西”、“西班牙”、“荷兰”、“葡萄牙”等国名，以及一个刺眼词汇——“神圣同盟”的纸张，不过是一份寻常的奏报。可只有离他最近的行政总院院长陈敬之，才瞥见皇帝陛下那只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已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都说说吧，”李信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英夷牵头，五国结盟，共抗大华。这封信，比朕预想的，来得早了一些，也……更有趣了一些。”
“陛下！”脾气最是火爆的国防部部长周大勇第一个站了出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怒火与战意，“这群欧罗巴蛮夷，不过是些手下败将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臣请命，即刻率领第一、第四舰队，横扫大西洋，将我大华龙旗，插到那伦敦、巴黎的城头！”
“周部长稍安勿躁！”财政部部长林则闻言，额头冷汗都下来了。他颤巍巍地出列，手中捏着一本小小的账册，仿佛那是他的护身符。“陛下，三线作战已令国库日耗千金。美洲远征军五个师的军费，西亚堡垒的建设，大洋洲三十万移民的安置，哪一样不是吞金巨兽？如今再开辟大西洋战线，国库……国库真的要被掏空了啊！届时民生不稳，恐生内乱！”
林则的话让军机处的气氛更加压抑。战争打的是钱粮，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大华虽富，但也经不起如此无休止的消耗。
行政总院副院长王砚也出言附和，他向来稳健：“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巩固现有战果。美洲、大洋洲、西亚，三地皆是我大华未来的根基。欧罗巴同盟虽成，但各国心怀鬼胎，未必能齐心协力。我等或可外交斡旋，分化瓦解，以空间换时间，切不可再贸然扩大战事。”
外交部长徐文良立刻点头：“王副院长所言极是。臣愿即刻启动外交预案，分别接触法兰西与西班牙，以贸易利益诱之，或可使同盟内部产生裂痕。”
一时间，军机处内，主战、主和、主稳，三派意见争执不下。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李信身上。
就在这时，站在末位的民政部副部长张济，忽然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他本就因连日操劳移民事务而面色憔悴，此刻更是咳得满脸通红，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旁边的同僚赶忙扶住他，他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捂住嘴，一丝殷红悄然印在了洁白的手帕上。这个小小的插曲，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也让李信的目光微微一动。
帝国的扩张，终究是建立在无数人呕心沥血的付出之上。
“够了。”李信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争论戛然而止。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那张地图上，代表大华势力的朱红色，已经从东方延伸至南洋、大洋洲，更是在西亚和美洲钉下了两颗醒目的钉子。而此刻，整个欧罗巴大陆，都被一个巨大的墨色圆圈给圈了起来。
“他们以为，结成同盟，就能扼住我大华的咽喉？”李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们错了。他们只是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摆在了朕的棋盘上，让朕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地图。
“传朕旨意！”
“美洲，王靖宇的远征集团军，给朕‘大打’！告诉他，朕不要什么稳扎稳打，朕要他用最快的速度，清扫整个加利福尼亚，兵锋直指新西班牙总督区的腹地！朕给他三个月，再增派五个师的兵力！”
“大洋洲，周扬的黄金，给朕‘快挖’！告诉他，三个月内，朕要看到第二批三十万移民登船！荷兰人敢挑衅，就打！打到他们滚出大洋洲！朕要用大洋洲的黄金，来支撑这场世界之战！”
“西亚，燕云的石油，‘一滴不能少’！告诉陈强，他的印度洋舰队，不仅要护航，更要主动出击，将战火烧到阿拉伯海！朕再给他增派三个师的陆军，让科威特堡垒成为永不陷落的钢铁雄城！”
一连串铁血命令，让所有大臣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收缩，不是分化，而是……全面升级！
李信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众人：“他们想用一场战争来决定世界的未来？那好，朕就给他们一场战争！朕要让这把火，烧得再大一些，烧遍整个世界，直到烧出我大华一个崭新的，朗朗乾坤！”
他顿了顿，看向科技部部长王希：“王希，朕的‘雏鹰三号’，量产如何了？”
王希立刻出列：“回陛下，首批二十架已接近完工，半年内，可组建第一个飞行中队！”
“好！”李信眼中精光爆射，“半年太久，朕只给你们三个月！三个月后，朕要这支‘天军’，出现在美洲、西亚的战场上！朕要让欧罗巴人知道，战争的形态，已经由朕来定义！”
“遵旨！”
就在这股席卷一切的铁血意志中，一名青蛇卫的密探悄无声息地滑入军机处，单膝跪地，呈上一份用火漆密封的黑色信筒。
“陛下，大华皇家商会，燕华（原名燕九）会长，自英夷本土发回的最高等级密报！”
李信接过信筒，捏碎火漆。当他抽出信纸，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时，即便是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第一次浮现出真正意义上的……凝重。
那上面没有军队，没有战舰，只有一行行关于工厂、高炉、蒸汽锤和新型线膛炮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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