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她开口时，声音带着俏皮又暧昧…尾音卷着夹子音，“你设计的积木，可没我这手链好看，呵…呵！。”
“林先生，跟我来吧！”女人走到他面前，网纱拂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冰凉的痒。
婉娘举着涂着暗红色甲油的指甲，指尖划过他的胸口，“我是婉娘，这里是永夜当铺。你是不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对吧？”
林启明喉咙发紧，握紧了口袋里的钥匙串——上面挂着星星送他的积木挂件。“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夜夜难眠，回家也无法面对女儿”婉娘笑得更妖了………
转身往雾气里走去，“知道你看着女儿的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失败的父亲。
随我来吧！或许永夜当铺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穿过雾气弥漫的长廊，两侧的墙上挂着些奇怪的物件：有会眨眼的布偶、能自己转动的齿轮、刻着诡异纹路的积木………。
走到尽头的房间，里面摆着更诡异的陈列品………。
一尊木雕的兔子，眼睛是用玻璃珠做的，正盯着门口，嘴巴微微动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一幅油画，画里的孩子抱着一箱积木，虽然脸部模糊不清，但是仔细一看，竟和星星有几分相似。
房间正中间的书桌后，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周身被雾气笼罩，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指间夹着支烟的火光，烟雾在他面前聚成小小的漩涡。
婉娘走到书桌旁，弯腰低语了几句，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像从地底深渊传来，带着阴冷潮湿的霉味：
“来到这里，可以换取你心里所想，可一旦典当物交割，便会从宿主身上彻底剥离，且绝无赎回的可能………。”
此时林启明的目光被桌上的东西吸引………
一本封面黑的发亮的古籍，封面上用金线绣着《永寂契约》四个字，边角磨损，却透着一股慑人的力量。
“你想要什么？”江妄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我想让女儿再次相信我，不要说我是骗子。”林启明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
江妄没说话，只是朝旁边的玻璃罩抬了抬下巴。
林启明顺着看过去，只见到星星的毛绒兔子被放在里面，兔子的眼睛突然眨了眨，发出星星的声音，
带着哭腔：“爸爸…总是…骗我……但是我梦到过穿白裙子的姐姐（江影），她说爸爸的谎言里，藏着对家庭的责任，还有怕我失望的慌……”
林启明的眼眶瞬间红了。原来星星什么都懂，她只是把失望藏在了倔强里………
“典当说谎的能力，”江妄翻开那本古籍，里面的纸页是暗红色的，像浸透了血，“换她的信任。”
他从古籍里抽出一张契约，纸页泛着阴森的冷光，上面的字迹像活的虫子在爬，“《永寂契约》在此，签字后，你将再也说不出一句谎话。
不论是善意的 还是恶意的，都不行。”
婉娘在一旁补充，声音像毒蛇吐信：“说谎的能力没了，心就成了透明的……。
不管好的、坏的，都要摊在桌上给人看。林先生，你可想清楚了吗？”
林启明看着契约上的空白签名处，又想起星星画里那个带红叉的自己。“我…签。”
他拿起桌上的羽毛笔，这些笔杆是用不知名的深色木材制成，表面泛着细密的光泽，像被无数只手摩挲过百年。
笔杆顶端嵌着一根黑色羽毛，羽丝纤细坚韧，根部缠绕着一圈暗金色的线，线纹里刻着极小的符号，既像祈福的咒语，又像诅咒的烙印。
笔尖沾着暗红色的墨水，浓稠得像刚从血管里抽出的血，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就会凝结成痂。
刚在《永寂契约》上落下名字，喉咙里突然窜起一阵灼痛，像被塞进根烧红的木炭，
那些无数次随口就说的敷衍、客套、脱口即出的借口，瞬间在舌尖化作灰烬，连带着点焦糊的味道。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句“谢谢”，却发现连这两个字都变得无比生涩，只能吐出最直白的音节。
与此同时，他的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痒，紧接着从身体飘出些深咖色的碎屑，像被碾碎的枯叶，又像是无数句没说出口的谎言在解体。
碎屑在空中打着旋，明明是轻飘飘的，却带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盘旋片刻后，齐齐飞向房间深处………
那里立着个巨大的金色沙漏，沙漏的玻璃罩上爬满暗纹，像无数双眼睛在凝视，里面的沙子是暗紫色的，流动得极慢，每一粒都像凝固的时间。
碎屑落入沙漏的瞬间，暗紫色的沙子突然剧烈翻涌，流速骤然加快，在玻璃壁上映出一道模糊的白裙身影。
那身影纤细，裙摆飘动，像浸在水里的月光，只是一闪，就随着沙子的平静隐去了。
林启明正看得发怔，并没察觉书桌后的江妄与一旁的婉娘飞快对视了一眼。
婉娘的眼尾挑了挑，带着点探究的讶异………
而江妄的目光却没什么起伏，只是指尖夹着的烟抖了抖，烟灰落在古籍上，瞬间化作一缕轻烟。
“契约已成。”
江妄收回目光，合上古籍，封面的金线突然亮起，像活过来的蛇，在黑檀木上蜿蜒游走，又迅速黯淡。
那张《永寂契约》化作一道红光，像条小蛇钻进沙漏，与暗紫色的沙子融为一体。
江妄抬眼看向林启明，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多了些难以捉摸的意味：“从此，真话是你的铠甲，能护着你守住真心；也是你的软肋，容不得半分虚饰。”
江妄顿了顿，目光扫过沙漏里渐渐恢复平缓的沙子，“那位白裙姑娘……曾说过，坦诚的痛像结痂的伤口，虽疼，却能长出新肉；失信的疤却会烂在骨里，永远好不了。”
林启明转身走向门口，推开厚重的乌木门时，门轴发出“嘎……吱…”的声响，像在为这场交易送行。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雾气与诡秘都关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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