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棣呆呆地看了小莲一眼，目光再次落在陶绾脸上，心却莫名跟着揪成一团。
他的心底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小人不断怂恿他，让他上前去杀了陶绾，可是另一个人，却不断劝慰着他，告诉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他一定会后悔的。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听谁的，他只知道，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突然极为后悔，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要刺激陶绾？
“你走！赶紧走！我替我们王妃谢谢你八辈子祖宗！”小莲一边说着，一边将唐棣推出了门外。
唐棣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离墨的声音，“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快让开！”
人群里，不知道谁推了唐棣一把，唐棣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旁，眼神空洞地看着屋内的人忙前忙后。
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往屋外走去。
外面街道繁华，和屋内情景是那么相似，又好像完全不同。
不知道走了多久，唐棣的双腿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无比沉重，他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
周围的人，人来人往，吆喝声几乎在耳边回旋着。
“卖包子嘞，新鲜出炉的热包子！”
“冰糖葫芦，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
“小哥，进来吃碗面啊，我们家的阳春面，可是汴梁第一美味！”
唐棣站在街道正中间，突然有些迷茫，总觉得这些情景很眼熟，可是他在脑子里翻遍了仅存的记忆，始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些情景。
唐棣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带着几分试探的声音。
“阿七，是你吗？”
唐棣下意识回过头，只见一个女人坐在轮椅上，女人的上半身虽然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头发亦是乱糟糟的，可是依旧挡不住她那双如星星般的眼眸。
“沫儿？”唐棣有些惊讶，但还是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跑上前，上前去拉女人的手，“沫儿，你怎么来的？”
刚握住秦沫儿的手，手腕处坑坑洼洼的触感便让唐棣的动作跟着顿了顿，他下意识抓住秦沫儿的手腕，将她的手腕翻转过来。
只见左右两边的手腕上被人割了一刀，刀伤被人密密麻麻地用线缝合，黑色的线头衬着白色的皮肤，让她的手看起来格外狰狞。
秦沫儿想要将手抽回，手腕却是一阵无力，她有些无力地说道：“阿七，你别看了，这手，手不好看……”
唐棣只觉得自己的青筋微微凸起，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压住心底的怒气，“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他出门之前，秦沫儿虽然脚摔伤了，无法站立走动，但至少手还是健全的，如今见到她，不仅仅脚残疾了，就连手，也动弹不得。
秦沫儿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唐棣听到这哭声，更慌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你慢慢说……”
秦沫儿刚想开口，身后的男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笑眯眯地说道：“原来你就是她的夫君啊？我听她念叨了你一路呢。”
唐棣抬眸，这才发现秦沫儿的轮椅后面还站着一个长相陌生的男人，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又是谁？怎么会和沫儿站在一起？”
秦沫儿还想说些什么，身后推着她的那个男人已经率先开了口，“我啊，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你娘子，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路上，没办法，我就只好把她送过来咯，你的妻子真是爱你啊，你看，这手脚，血肉模糊的，我刚看到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呢。”
说着，男人翻起秦沫儿的手腕让唐棣看，唐棣这才发现秦沫儿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满了老茧，老茧被磨破后起泡出脓，最后又长成新茧，一层叠着一层，很是吓人。
“这……”唐棣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憋出了一句，“沫儿，你为何要那么傻？”
他明明已经叮嘱过她，在家等着自己即可，为何还要跑出来找自己，还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
秦沫儿咧了咧干涸的嘴唇，笑得有些虚弱，将早已编排了千万遍的谎话说了出来，“是我没用，想来看你，脚却不利索，轮椅走到一半时摔了，手也因此割伤了，幸好遇到这位大哥救了我，否则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灾难。”
她不敢告诉唐棣实话，这来的一路上，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昊天将她的脚筋挑断以后，命人一路跟着她，让她坐着唐棣特意为她做的轮椅一路转过来，渴了，就喂她喝尿，饿了，就喂她吃路边的野草。
她本以为，见到唐棣以后自己就自由了，解放了，哪里想到，刚进汴梁，监视她的人就把她的手筋挑断，为了不让她死，还将她的伤口缝好，给她洒了金疮药。
她知道，这必然是昊天的命令，指不定昊天就躲在什么地方偷看自己的笑话。
唐棣虽然依旧有些疑惑，但还是感激地握了握男人的手，“还是要谢谢你，若没有你，沫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秦沫儿想要辩解，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连忙点着头，“是啊是啊，这位先生可是位大好人！他帮了我大忙！”
男人听到这，眼底的阴沉这才跟着散开，朝两人打了一声招呼，转身离开了。
秦沫儿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又扫了唐棣一眼，欲言又止，“你……”
“我怎么了？”唐棣垂眸看向她，嘴角弯了弯，“你胆子怎么那么大？若是在路上出了事，你说那怎么办才好？”
听到这番话，秦沫儿好不容易吐出的那番话顿时又吞回了肚子里。
她朝他咧嘴笑了笑，转开了话题，“就是想你了，你答应我两日就回去，可是如今都快五日了，我若是继续守在屋子里，早就饿死了。”
唐棣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留给秦沫儿的食物并不多，若是她乖乖在山里等着自己，此时恐怕早已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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