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的欢笑如雪山上的回音，悠长而热烈。
夏莹莹的手机屏幕还定格着九颗脑袋挤在一块的滑稽照片。
孙秀秀眼中泪意未消的笑意也还带着刚刚许愿的余温。
火锅锅底仅剩小半，冒着近乎透明的浅薄白气，像一曲终章最后的休止符。
孙秀秀手指拈着塑料刀，目光扫过桌旁每一张笑脸，突然在刘哲温和带笑的脸上停顿。
“诶，刘哲！”
孙秀秀的眼睛倏地亮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我想起来前两天你也刚过完生日对吧？要不你和我一起切蛋糕吧……”
她的话像是点燃了气氛中最后一点蓄势待发的火星。
“对噢！”白雪一拍桌子，碟子里的辣油都跟着颤了颤，“刘哲也刚过生日没多久啊！一起切，一起切！”
她一边嚷着，一边用力推了推刘哲的肩膀。
武鸣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手里的横笛轻轻转了个圈，眉梢微挑，嘴角扯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双喜临门，蛋糕得同享福气。刘哲，快点的，别磨叽。”
话语间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熟稔和调侃。
刘哲被大伙儿推搡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习惯性地摆了摆手。
“别别别，秀秀生日最大，我跟着蹭蹭气氛就好……”
刘哲说着已经来到了李易鹏的位置上，开始和孙秀秀一起切蛋糕。
李易鹏耸了耸肩，站到了刘哲的位置上。
他就一直杵在那里，像一棵沉默又突兀的松树，目光紧紧黏在孙秀秀的身上。
“刘哲，你坐这儿！”
孙秀秀声音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邀请，冲着李易鹏的空椅子努了努嘴。
刘哲看向李易鹏，眼神带着征询的笑意。
李易鹏脸上的肌肉极其细微地绷紧了一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勉强的笑了笑：“你别磨叽，快点切吧！”
“哎呀，刘哲你快点！”
孙秀秀不明所以，只当是刘哲客气，又催促了一遍。
还是夏莹莹心思通透，她看了看杵着的李易鹏，又看看有点茫然的刘哲，立刻明白了那点微妙的“位置所有权”之争。
她莞尔一笑，轻轻在刘哲背后推了一把：“凳子空着就是让人坐的嘛，快，秀秀都等急了切蛋糕了。”
这一推，给了刘哲台阶。
他也不再犹豫，利落地几步跨过来，带着点歉意又坦然的笑容，一屁股坐在了李易鹏的位置上。
孙秀秀笑得眉眼弯弯，立刻把蛋糕刀递给刘哲：“一起切！”
就在两人凑近蛋糕，刀刃即将落下的瞬间——
而此时的李易鹏只是静静的站在刘哲的位置上。
他挺直腰板站着，远远的看着孙秀秀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蛋糕被切开、分配到小碟子里的沙沙声，伙伴们低语笑闹的嗡嗡声……
所有这些声响，都无法穿干扰李易鹏那“专注凝视”。
时间仿佛在他身边凝滞、拉长。
他那像被钉在原地的姿势，挺得笔直甚至有些僵硬的脊背，以及那执着地越过众人肩头、锁定在某个方向。
确切地说，是那个正在和刘哲一同分切蛋糕的身影。
他一直站在那里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白雪眨了眨眼睛，困惑地歪头看着李易鹏，声音温软。
“鹏鹏？你站着干嘛呀？快坐下呀。”
她示意了一下还空着的刘哲的位置。
李易鹏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句几乎冲口而出的话。
他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别扭，仿佛有无形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肩头。
他的目光飞快地从孙秀秀和刘哲那边滑开，又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漂移了一下，最终才落到白雪身上。
“我……”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又低声挤出几个字。
“我等会儿回我位置上去坐。”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坐在另一边的蔡一棋猛地一拍大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爆笑出声。
“噗——！哎哟我去！鹏鹏！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指关节都敲在了桌子上。
“就因为刘哲坐了你刚才的凳子？”
“至于嘛大哥！”
“这又不是‘龙椅’，还非得那个位置啊？矫情！”
蔡一棋这夸张的反应就像点燃了引线，桌上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乐了起来。
夏莹莹忍俊不禁，嘴角高高扬起：“李易鹏，你至于嘛？不就一个座位嘛！”
吴洋洋也咯咯笑着：“就是就是，快来坐快坐下，看你站得跟电线杆似的！”
毛艺龙难得地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露出明显的笑意。
他推了推眼镜，调侃道：“别委屈自己了鹏鹏，那里风水好我们知道了，待会儿再让给你。”
就连专心切蛋糕的孙秀秀和刘哲也被这动静吸引了。
孙秀秀抬眼看向李易鹏，明亮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诧异。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混合着好笑的戏谑与温和的催促的目光，李易鹏那张原本有些紧绷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
他像是骤然卸下了那副“坚守阵地”的重甲，肩膀微微塌了一点，有些懊恼地抿紧了唇，眼神里充满了被集体“围攻”的无可奈何。
在全场的哄笑声和不绝于耳的调侃声中，他终于认命般地挪动了脚步。
他像一个败下阵来的士兵，带着点不情愿的别扭劲儿，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刘哲的位置上。
不过坐下后，身体依然挺得很直，像是在进行一种无声的抗议，又像是试图保留最后一点执拗的尊严。
他不再看众人，目光再次投向长桌的尽头。
确切地说，是越过众人落在了那些正被分入小巧碟子、点缀着水果和鲜奶油的蛋糕块上，仿佛在等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最终被递过来。
孙秀秀端着其中第一块分装好的蛋糕，小小的碟子在掌心传递着温暖的重量。
她的动作微微顿住，仿佛被那奶油的柔光晃了眼。
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收拢了一下边缘，目光却随着碟子抬起，在满桌欢声笑语间静静巡睃。
她的目光像轻盈的蝶，无声掠过围在桌边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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