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持续肆虐的风浪终于渐渐平息，但天空并未因此放晴，反而被一层厚重的铅灰色云幕牢牢笼罩。海面上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浓湿薄雾，能见度极低，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湿冷的灰纱之中。经过一夜与惊涛骇浪的生死搏斗，船上众人皆面色憔悴，眼眶深陷，体力近乎透支，然而高度的警惕性却如同拉满的弓弦，没有丝毫松懈。
“有情况！”桅杆顶端了望斗里的水手突然发出压抑的惊呼，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颤抖，“左舷前方，雾里……有东西！很大的东西！”
这声警报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甲板上所有人瞬间心脏揪紧，几乎是本能地扑向左舷船舷，极力睁大眼睛，试图穿透那厚重迷蒙的雾气。
在翻涌的雾霭深处，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模糊黑影正缓缓移动！它的体积远超众人见过的任何一艘艨艟巨舰，轮廓线条呈现出一种违背常理的僵硬与笔直，与当下时代所有圆润流畅的船型设计格格不入，透着一股冰冷的、非自然的造物感。最让人心底发寒的是，这庞然大物的移动竟完全无声无息，如同真正的幽灵般在海面上平滑，看不到任何帆影摇曳，也听不到丝毫桨橹划水或人力号子之声！
“是它！是那艘黑色巨舰！”赵虎压低嗓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眼中瞬间爆发出混合着仇恨的战意与极致的警惕，右手已死死按在了刀柄之上。
陈默迅速举起那支由格物院根据伊万笔记原理艰难仿制出的单筒望远镜，极力向迷雾中望去。雾气严重干扰了视线，视野模糊不清，只能隐约分辨出那巨舰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沉无光的色泽，似乎并非传统的木质结构。在它船首部位，有一个格外显眼的、向前尖锐突出的棱角状结构，细节却笼罩在迷雾中，难以窥清。
“保持现有距离，借助雾气掩护，悄悄跟着它！”陈默当机立断，压下心中的震撼，沉声下令。这无疑是追踪其巢穴的千载良机，绝不能错过。
“海鹞号”依令悄然降下半帆，凭借海流的推送和残余的微风，如同一个谨慎的猎手，在浓雾的遮蔽下小心翼翼地进行，远远辍在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黑影之后。整个船上的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吞咽口水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丝一毫的异响就会惊动前方那可怕的迷雾掠食者。
如此尾随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雾气似乎略微稀薄了一些。那黑色巨舰庞大而诡异的轮廓也随之清晰了几分。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能窥得更多细节时，异变骤生！
只见那巨舰船首突出的棱角结构内部，毫无征兆地亮起一点微弱的、却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光芒。下一秒，一道炽烈夺目的赤红色光束，如同来自幽冥的审判之矛，骤然喷射而出！它并非射向“海鹞号”，而是径直轰击在右前方一片空旷无物的海面之上！
“轰——！！！”
一声沉闷如九天惊雷般的巨响猛然炸开，震得人耳膜嗡鸣！光束精准击中的海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炸起一道粗壮无比、混杂着白色汽雾的冲天水柱！爆炸核心处的海水甚至在瞬间被恐怖的高温汽化，蒸腾起大团白雾，强烈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即使隔着相当远的距离，也使得“海鹞号”船体剧烈地摇晃起来，甲板上的人几乎站立不稳！
所有人都被这远超想象、宛如神魔手段的攻击方式震撼得面色惨白，目瞪口呆。那是何种武器？竟能引动雷霆之威，拥有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
“它……它到底在攻击什么？”一名年轻的水手面无血色，声音不受控制地发着颤，指向那片除了翻涌的浪花空空如也的海域。
那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陈默的心却猛地向下沉去，一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浮上心头：“它可能不是在攻击特定目标……或许是在进行武器测试，校准威力。或者……”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寒意，“是在清除某些……我们肉眼无法察觉的东西？”
这个冰冷的推测，让甲板上的每一个人，从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到久经沙场的赵虎，都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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