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是纯粹的黑与死寂。车轮碾过沙砾的声响被无限放大,又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吴枫关闭了车灯,依靠夜视仪在苍茫大地上穿行。地图上的坐标如同一个黑色的锚点,牵引着他们驶向未知。
卡德尔负责驾驶,他的眼神在幽绿的夜视仪视野后显得格外锐利,像一只习惯了夜间捕猎的隼。吴枫则观察着四周,任何一点热源信号或异常的声响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还有五公里。”卡德尔低声说,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异常清晰。
吴枫调整了一下耳麦,里面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减速,寻找隐蔽接近点。”
皮卡悄无声息地滑入一片风蚀岩柱群的后方。两人下车,携带着主要装备,开始最后的徒步潜行。脚下的沙地柔软,吸收了大部分声音。只有风吹过岩柱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如同亡魂的低语。
废弃的磷酸盐矿场逐渐显露出轮廓。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挖掘设备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散落在荒凉的土地上。一个黑黢黢的矿洞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隐藏在倾倒的传送带和破碎的矿石堆后面。
“没有外围警戒。”卡德尔透过狙击镜仔细观察了片刻,“太干净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么人还没到,要么,对方对自己的隐蔽性极度自信,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吴枫打了个手势,两人分开,从不同角度向矿洞入口迂回靠近。他选择了一条能够利用废弃机械残骸作为掩护的路线,动作迅捷而无声,如同掠过沙地的影子。
在距离洞口约一百米处,吴枫突然停下,蹲下身。他轻轻拨开面前的沙土,一根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纤细绊线露了出来。线的两端连接着两个伪装极好的反步兵雷。
“有‘欢迎仪式’。”吴枫通过耳麦低语。
卡德尔在另一侧也发现了类似的装置。“入口左侧三点钟方向,还有一个震动传感器。专业手法。”
这反而让吴枫稍微安心。如果是针对他们的陷阱,布置者大概率不会在外部设置如此明显的防御性障碍,这更像是在保护内部的某种会面或交易,防止被意外打扰。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警戒装置,如同穿过一片无形的雷区,最终抵达矿洞入口两侧的阴影里。里面传来隐约的、被洞壁扭曲和放大的对话声。
“……必须尽快!他们没死,这已经是重大失误!”一个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说道,带着明显的法语口音,但并非本土,带着殖民地口音的痕迹。
“失误?‘铁砧’的人全军覆没!你告诉我这是失误?”另一个声音更加冷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上面很不满意。清理行动必须升级。‘货物’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那就给我更多资源!我需要人手,需要准确的情报!那几个该死的军团幽灵到底躲在哪里?”
“情报显示他们可能得到了本地‘老鼠’的帮助,正在追查‘哨兵’。这就是为什么我冒险来这里见你。你必须立刻切断所有联系,转移位置。‘远星’已经启动了‘净化程序’,任何可能暴露的环节都会被……处理掉。”
短暂的沉默。吴枫和卡德尔对视一眼,眼神凝重。里面的两个人,一个很可能是“哨兵”,另一个,则是“远星”或“铁砧”的代表。而“净化程序”这个词,让他们脊背发凉。
“处理?就像处理沙狐和我那些被灭口的部下一样?”第一个声音(疑似哨兵)带着嘲讽和愤怒,“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脏活!”
“这是必要的代价。‘哨兵’,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我们能给你的,以及我们能拿走的。”第二个声音充满了威胁,“这是最后一次直接联系。新的指令会通过死信箱传递。在那之前,藏好你的尾巴。”
话音刚落,矿洞内传来脚步声,正向洞口走来。
吴枫立刻打了个“准备行动”的手势。他们的目标是活捉“哨兵”,获取情报,绝不能让他被灭口或溜走。
就在洞口人影晃动,即将出现的瞬间——
“咻!”
一声轻微到极致的破空声从吴枫和卡德尔侧后方的黑暗中传来!
不是对着他们,而是直接射向了矿洞入口!
“噗!”一声闷响,伴随着人体倒地的声音。
“狙击手!”卡德尔低吼一声,瞬间翻滚到一旁的岩石后。吴枫也几乎同时隐蔽。
洞内传来惊怒的喊声:“有埋伏!”
紧接着,是自动步枪扫射的声音,子弹盲目地射向洞外的黑暗,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情况瞬间失控!有第三方的狙击手在场,并且抢先一步灭口!
吴枫的大脑在电光火石间分析着形势。狙击手的目标是洞里出来的人,很可能是“远星”的代表,为了切断线索。那么,“哨兵”还活着,而且因为这场袭击陷入了恐慌。
“卡德尔,压制狙击手方位!我进去抓‘哨兵’!”吴枫当机立断。
“明白!”卡德尔的狙击步枪立刻发出低沉的咆哮,子弹精准地射向刚才破空声来源的大致方向,压制可能存在的第二枪。
吴枫如同猎豹般从隐蔽处窜出,利用卡德尔制造的火力间隙,瞬间冲入了矿洞!洞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掉在地上的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芒。刚才出来的人(远星代表)已经倒在血泊中,额头一个精准的弹孔。另一个穿着军团作战服,但没戴标识的男人(哨兵)正惊恐地靠在洞壁上,举着枪对着洞口,看到吴枫冲进来,下意识就要扣动扳机。
吴枫的速度更快!在他抬枪的瞬间,一个迅猛的侧步近身,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持枪的手腕向上一抬!
“砰!”子弹打在了洞顶。
同时,吴枫右手的战斗匕首已经抵在了对方的咽喉上,冰冷的触感让对方瞬间僵住。
“想活命,就放下枪。”吴枫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哨兵”看着吴枫涂着油彩、在昏暗光线下如同鬼魅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毫无人类情感的冰冷,抵抗的意志瞬间崩溃。手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洞外的枪声也停了。卡德尔通过耳麦报告:“狙击手撤离,速度很快,没追上。”
吴枫毫不意外。对方一击即走,是专业的杀手。他迅速卸下“哨兵”的所有武器,用塑料扎带反绑住他的双手。
“你们……你们是谁?”哨兵颤抖着问。
吴枫没有回答,只是粗暴地将他推搡着向洞外走去。现在,他们拿到了钥匙,但开锁的过程,注定伴随着更多的鲜血。矿坑的魅影刚刚散去,而更大的阴影,正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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