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枫的话让毡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冰封?”莱利下意识地重复,想起昨夜老者那晦涩的警告,“永恒的冰封?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独狼的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吴枫。此刻的吴枫,状态极其诡异。他的身体依旧虚弱,脸色苍白,但眼神深处那抹近乎绝对的冷静,让人感到陌生。这不像是一个刚刚从灵魂撕裂边缘挣扎回来的人,更像是一个……接收到了某种指令,或者窥见了某种路径的导航仪。
吴枫没有直接回答莱利的问题,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毡房的毛毡墙壁,望向了远方积雪覆盖的山巅。
“它……在指引。”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指向某个方向,动作带着一种非自主的僵硬感,“不是语言……是……一种趋向性。就像水往低处流。”
他试图描述那种感觉:“冰冷的‘它’在我体内,对这片高原的某个地方……产生了共鸣。一种同源的吸引。”他顿了顿,看向独狼和莱利,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吴枫”的挣扎,“那里……可能是我意识的坟墓,也可能是唯一能暂时冻结这侵蚀的地方。”
这是一个赌上一切的抉择。跟随体内那未知存在的指引,无异于饮鸩止渴。但留在这里,或者盲目逃亡,他迟早会被彻底吞噬,届时会发生什么,无人能料。
独狼沉默地权衡着。他信任吴枫的意志,但不确定吴枫此刻的意志是否还完全属于他自己。然而,眼下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老者的药膏只是权宜之计,追兵可能随时出现,吴枫的状态更是一个行走的不定时炸弹。
“方向。”独狼最终干脆利落地问道。
吴枫闭眼感受了片刻,再次指向东南方,那里是帕米尔高原更深处,群山更加险峻,人迹罕至。“那边。距离……不确定。但感觉很强烈。”
决定已下,无需多言。独狼将剩下的药品和部分压缩饼干留给那对柯尔克孜族老夫妇,作为答谢。老者接过东西,浑浊的眼睛深深看了吴枫一眼,再次用沙哑的嗓音吐出几个词:
“冰……是囚笼……也是……庇护……”
这如同谶语般的话,为前路更添一分莫测。
他们将吴枫扶上吉普车后座。晨曦微露,荒原笼罩在一种清冷的蓝灰色调中。发动机再次轰鸣,打破黎明时分的寂静,载着三人驶向高原更深处的未知。
这一次,驾车的是莱利。独狼需要保存体力,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他坐在副驾驶,地图摊在膝上,但地图上对于他们要去的区域,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有等高线标示出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度。
吴枫靠在座椅上,大部分时间闭着眼睛,似乎在集中全部精神与体内的异物抗衡,又像是在被动地接收着那冰冷的“导航信号”。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这辆破旧吉普车的指南针。
道路早已消失,车辆在干涸的河床、嶙峋的砾石滩和覆盖着薄雪的斜坡上颠簸前行。景色变得愈发苍凉壮阔,巨大的山体投下漫长的阴影,天空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湛蓝,空气稀薄而寒冷。
“温度在下降。”莱利呵出一口白气,紧了紧衣领。即使有阳光照射,车外的气温也明显低于萨雷兹镇附近。
独狼点了点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地势开阔,不利于隐藏,但同样,任何追踪者也难以遁形。他的目光扫过后视镜,镜中的吴枫忽然睁开了眼睛,瞳孔在阳光下微微收缩。
“停下。”吴枫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莱利下意识地踩下刹车。吉普车在砾石地上滑行了一段,停了下来。
“怎么了?”独狼的手已经按在了枪柄上。
吴枫没有回答,他推开车门,踉跄着下车,目光死死盯着一处裸露在山岩下的、不起眼的黑色岩石。那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但在阳光照不到的缝隙里,隐约能看到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他伤口边缘的、暗淡的晶体脉络。
他走过去,蹲下身,不顾背部的疼痛,用手指触摸那些晶体。
一瞬间,一股远比体内烙印更加精纯、也更加死寂的冰冷意念,如同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试图涌入!
“!”吴枫猛地缩回手,脸上血色尽褪。
这股外界的冰冷意念,与他体内的烙印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沉寂”,仿佛已经在此地存在了千万年,与岩石和冰雪融为一体。它没有主动攻击或诱惑,只是存在着,散发着绝对的“寂灭”气息。
“这里……也有‘它’……”吴枫喘息着说,眼中充满了震惊。难道整个帕米尔高原,都已经被这种来自“寂灭之谷”的力量所渗透?只是程度不同?
独狼和莱利也下了车,看到吴枫的反应和那块诡异的岩石,心都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他们并非逃向一个安全的避难所,而是正在主动靠近一个更大、更危险的污染源?
“还要继续吗?”莱利的声音带着恐惧。
吴枫看着指尖,那里残留着针刺般的寒意。他体内的烙印,在接触到外界同源力量后,并未变得活跃,反而……奇异地“安静”了一些,仿佛游子感受到了故乡的气息,不再那么焦躁地想要改造他这具“异乡”的躯壳。
“继续。”吴枫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明悟,“我明白了……‘永恒的冰封’,不是指低温,而是指这种……陷入绝对静止、与岩石同化的状态。那里,”他指向东南方,“可能是一个这种力量的‘富集点’或者……‘源头’之一。只有在那里,我体内的‘它’或许才会因为环境同化而暂时停止对我的侵蚀,进入类似……‘休眠’。”
代价可能是,他自身也可能被那绝对的寂灭所同化,陷入永恒的“冰封”。
这是一条通往可能生存,也可能永恒死亡的道路。
吉普车再次发动,向着那片仿佛连时间都能冻结的群山,义无反顾地驶去。车轮碾过砾石,留下蜿蜒的辙印,指向那片连柯尔克孜族老牧民都视为禁忌的、被“山诅咒”的冰封之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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