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鼠号”在狂暴的水流中疯狂旋转、撞击。每一次与岩壁或那巨大“肢体”的擦碰，都让舱内响起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应急氧气系统启动，面罩从舱顶落下，众人慌忙戴上。
“抓紧！抓紧任何东西！”吴枫的吼声在剧烈的颠簸中断断续续。
透过剧烈晃动的舷窗，他们得以窥见那恐怖存在的一角。那并非完全由岩石和熔岩构成，其本质更像是一种半能量、半物质的聚合体，表面流淌着暗红色的光纹，散发出灼热与亘古的苍凉。那巨大的“眼睛”燃烧着，不带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对入侵者的排斥与毁灭意志。
“它不是生物……至少不是我们理解的生物！”萨菲拉的声音在精神链接中尖叫，充满了痛苦，“它的意识……太古老，太庞大！充满了……被惊扰的愤怒！”
那股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咆哮再次袭来，比上一次更加猛烈。艾拉闷哼一声，鼻血渗出，但她双手死死按在舱壁上，眼中绿芒拼命闪烁，试图在潜航器周围构筑一层微弱的精神屏障，缓解冲击。零号在昏迷中剧烈抽搐起来，胸口的“谐振器”银光狂闪，似乎在抵抗着外部这同源却充满敌意的力量压迫。
“这东西……和‘摇篮’有关？”伊万一边死死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一边震惊地看着窗外那如同神话中巨怪般的景象。
“很可能是‘摇篮’遗迹的自动防御机制……或者……某个沉睡的‘看守’！”卢卡在驾驶座上拼命尝试重启部分控制系统，双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信使提供的海图标记这里是安全通道……除非……除非我们的进入，或者普罗米修斯的攻击，触发了它！”
那熔岩般的巨大触手再次挥动，这次的目标直接锁定了还在挣扎的“海鼠号”！相对于那庞大的体积，潜航器渺小得如同尘埃。
“要撞上了！”莱利瞳孔收缩，举枪瞄准舷窗，尽管知道这毫无意义。
千钧一发之际，吴枫的目光猛地落在了零号身上，落在了那剧烈闪烁的谐振器上。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萨菲！尝试连接它！传递零号的‘存在’！艾拉，协助她，放大信号！”吴枫吼道，这是绝望中的赌博。既然这“看守”可能与“摇篮”同源，那么零号这个“碎片聚合体”或许能引起它的不同反应。
萨菲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放弃了对自身精神的防护，将全部意识延伸出去，如同在风暴中抛出一根细丝，试图触碰那狂暴的远古意识。艾拉同时将手按在萨菲拉肩头，将自己的生命能量与精神感应能力作为增幅器。
“看见他！看见他！”萨菲拉在精神层面嘶喊着，将零号的形象、他那独特的能量波动、以及谐振器试图维持的平衡状态，如同灯塔信号般投射出去。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萨菲拉的精神如同被投入熔炉，剧痛让她几乎瞬间昏厥。艾拉也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然而，奇迹发生了。
那即将拍碎“海鼠号”的熔岩巨掌，在距离潜航器外壳仅剩数米的地方猛地停滞。那两团熔岩般的巨大“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目光）穿透了舱壁，聚焦在了零号身上。
狂暴的精神波动出现了一丝迟疑，一丝……困惑。那毁灭性的敌意并未完全消失，但其中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辨认故物般的古老情绪。
停滞只持续了短短两秒。
随即，那巨掌改变了动作，不再是拍击，而是如同水流般“包裹”住了受损的“海鼠号”。一股无法抗拒但相对温和的力量推动着潜航器，沿着正在崩塌的通道，向着某个方向加速驶去。
“它……它在送我们离开？”卢卡难以置信地看着控制台上显示的外部环境数据。潜航器正以远超自身动力的速度在黑暗的水中穿行。
“不完全是‘送’……”萨菲拉虚弱地靠在舱壁上，擦去嘴角的血迹，她的精神与那古老意识有过短暂接触，捕捉到了一些碎片，“是‘驱逐’……它认出了零号身上的‘摇篮’印记，但它认为我们是‘污染’，是‘麻烦’……它要把我们扔出它的领地……”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那股推力骤然加强。“海鼠号”如同被弹弓射出，在幽暗的水中高速滑行。几分钟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那是北极圈内冰冷海面的月光。
“砰！！”
潜航器猛地冲破海面，在惯性作用下高高跃起，又重重砸落，激起巨大的浪花。舱内众人被摔得七荤八素。
警报声终于平息，只剩下船体吱嘎作响的声音和众人粗重的喘息。透过舷窗，可以看到外面是漂浮着碎冰的黑色海面，远处是朦胧的、被冰雪覆盖的山峦轮廓。他们脱离了海底通道，也暂时摆脱了那个恐怖的“远古看守”。
“我们……在哪儿？”莱利晃了晃有些发晕的头问道。
卢卡快速校准定位系统，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结果，倒吸一口凉气：
“格陵兰……东海岸。我们被直接‘扔’到了目标附近。”他顿了顿，语气复杂，“但‘海鼠号’彻底报废了，推进系统完全损坏，船体多处漏水，我们被困在这片浮冰区了。”
更重要的是，经历了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动静，普罗米修斯绝无可能没有察觉。他们的位置，很可能已经暴露。
吴枫解开安全扣，走到舷窗边，望着窗外那片寂静而危机四伏的冰原。零号依旧昏迷，但状态似乎因离开了那“看守”的直接影响而稍微稳定。谐振器的银光恢复了平稳的呼吸节奏。
他们到达了格陵兰，但是以一种最糟糕的方式——损兵折将，座驾报废，行踪暴露。
在这片世界的尽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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