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光芒渐渐消散,苏晚晴眨了眨眼,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晶洞之中。洞壁布满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天然晶簇,将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却丝毫不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雨后泥土和臭氧的清新气息,温度适宜,重力稳定。与之前废弃舰船内的死寂和凶险判若两个世界。
洞穴中央,那个被翠绿光罩保护着的、脸盆大小的空间漩涡依旧悬浮着,如同一个躁动不安的伤口,内部混沌色电弧闪烁不定,陈峰那模糊的意识轮廓在其中沉浮挣扎,但似乎比之前稳定了一丝。
巴伦和李杰瘫坐在冰凉光滑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警惕。李杰腹部的伤口在绿色光芒的余晖照耀下,流血似乎减缓了少许。
“这里……是哪里?”巴伦环顾四周,握紧爆能枪,尽管枪里能量已耗尽。
“是‘播种者’的地方。”苏晚晴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翠绿光罩和其中的漩涡。是“播种者”将他们从绝境中传送至此,提供了暂时的庇护。但这份“善意”背后,目的何在?她走到光罩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陈峰意识传来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顽强挣扎的波动。
“峰子……”她轻声呼唤,手掌隔着光罩,虚按在漩涡的方向,仿佛想传递力量。
漩涡中的轮廓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回应,但随即又被更剧烈的挣扎所取代。回归的过程,显然痛苦而艰难。
“我们必须帮他!”苏晚晴转身,快速检查晶洞环境。洞穴除了入口(他们出现的地方)和深处一条幽暗的通道外,别无他物。洞内没有明显的人工设施,但空气清新,似乎有独立的生命维持系统。
“李杰,你的伤怎么样?能行动吗?”苏晚晴问道。
“还……还行……”李杰挣扎着想站起,脸色依旧苍白,“这里的……空气好像……有治疗作用?伤口……没那么疼了。”
苏晚晴点头,这印证了她的猜测。“播种者”提供了基本的生存保障。她走到洞壁旁,尝试触摸那些发光晶簇。晶体触手温润,内部似乎有能量缓缓流动。她尝试将一丝微弱的意念探入,立刻感受到一种浩瀚、古老、充满生机却带着疏离感的意志存在,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提供着庇护。
“巴伦,警戒入口和那条通道。李杰,尝试连接这里的能量场,看能不能给终端充电,或者找到与外界联系的方法。我守着峰子。”苏晚晴迅速分配任务。尽管暂时安全,但危机远未解除。青岚绝不会善罢甘休,“播种者”的目的不明,陈峰的回归更是吉凶未卜。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空间漩涡不稳定的嗡鸣和陈峰意识偶尔传来的痛苦波动,提醒着现实的严峻。
突然,晶洞入口处的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一道翠绿色的、由光线构成的中性人形轮廓,无声无息地凝聚出现。它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个纯粹的光影,散发着与晶洞同源的能量波动。
“播种者?”苏晚晴立刻警惕起来,将虚弱的巴伦和李杰护在身后。
光影轮廓发出平静的、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意念波,并非语言,却能被清晰理解:
【“钥匙”的回归进程已介入稳定。此处为临时庇护所,可屏蔽常规探测。但“门”的开启,引动了深层规则涟漪,“观察者”与“猎手”均已感知。安全时限有限。】
“观察者?猎手?”苏晚晴皱眉,“是指‘吞噬者’和青岚?”
【可如此理解。】光影轮廓确认,【“钥匙”强行撕裂维度,其携带的“标记”与“母巢”湮灭残留的“信息尘埃”产生共振,已引起“观察者”的次级关注。“猎手”的追踪网络亦在收紧。】
苏晚晴心一沉。果然,陈峰的回归动静太大,还是引来了最可怕的存在。“我们该怎么办?如何帮他安全回归?”
【回归之路不可逆,亦不可加速。】光影轮廓的意念毫无波澜,【“钥匙”需独自承受维度融合的洗礼与“标记”的反噬。外力过度干预,只会导致平衡崩溃,或引来“观察者”的直接干预。我等所能做,仅是提供此“锚点”,稳固现实一侧的坐标,并尽可能……延迟干扰的到来。】
“延迟?能延迟多久?”
【未知。取决于“猎手”的决心,及“观察者”的关注等级。】光影转向空间漩涡,【“钥匙”的意志是关键。他对“归途”的渴望,是穿越虚无风暴的唯一灯塔。尔等的存在,亦是重要的“坐标参照物”。】
苏晚晴明白了。“播种者”能提供暂时的庇护所,但无法代替陈峰承受回归的风险,也无法完全阻挡青岚和“吞噬者”。最终,还是要靠陈峰自己闯过来,而她们的存在,是引导他回归的现实道标。
“你们……为什么帮我们?”苏晚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光影轮廓沉默了片刻,意念中似乎泛起一丝极微弱的、类似感慨的波动:
【宇宙……需要变量。既定轨迹的终点,是沉寂。“钥匙”的出现,“母巢”的异常湮灭,皆是……意外的涟漪。我等……播种希望,观察演变。仅此而已。】
播种希望?观察演变?这解释太过模糊,充满了不确定性。但眼下,他们没有选择。
“我们需要联系圣所。”苏晚晴提出要求。
【此地可屏蔽常规通讯。但可尝试通过晶簇能量场,发送一次性的、极简的加密信号。能否被接收,未知。】光影轮廓抬手,指向洞壁一处较大的晶簇。意思很明确,可以提供有限帮助,但不会直接介入。
“足够了。请帮我们发送信号,告知我们目前坐标和安全状态,请求圣所接应。”苏晚晴说道。
光影轮廓未再回应,但洞壁那处晶簇的光芒微微增强了几分。李杰会意,立刻将便携终端接驳上去,开始编译最短的加密信息。
就在这时,空间漩涡猛地剧烈震荡起来!翠绿光罩泛起涟漪!陈峰的意识轮廓发出前所未有的痛苦尖啸!漩涡中心,那片虚无的黑暗深处,仿佛有一只冰冷、漠然的巨大眼睛,缓缓睁开了一线,注视了过来!
“观察者!”苏晚晴骇然! “吞噬者”的注视降临了!虽然可能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注意力,但其带来的、源自存在本源的恐惧威压,让整个晶洞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翠绿光影轮廓瞬间变得凝实,散发出强大的能量场,加固光罩,对抗着那无形的注视压力!洞壁所有晶簇同时亮起,形成一个强大的屏蔽力场!
“稳住!”光影的意念带着一丝凝重。
漩涡中,陈峰的挣扎达到了顶点!他的意识在“回归”的牵引和“吞噬者”注视的“抹除”意志之间,承受着恐怖的撕扯!眉心的标记灼热如恒星,体内的平衡之力疯狂运转,试图在两种极端力量间找到那条岌岌可危的钢丝!
苏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陈峰的意识正在崩溃的边缘!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峰子!看着我!”苏晚晴不顾一切地将手掌按在光罩上,将自己的意念、担忧、呼唤、以及绝不放弃的信念,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坚持住!我们都在这里等你!一定要回来!”
或许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或许是陈峰自身的意志足够坚韧,那剧烈的震荡渐渐平复了一些,漩涡中心的“眼睛”缓缓闭合,威压如潮水般退去。但陈峰的意识轮廓变得更加虚幻,显然消耗巨大。
危机暂时度过,但所有人都明白,下一次冲击可能随时到来,而且会更猛烈。
“信号……发送成功了……”李杰虚弱地汇报,汗如雨下。刚才的威压也让他差点崩溃。
苏晚晴点点头,目光依旧紧紧锁定着漩涡中那个模糊的身影。现在的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突然,晶洞深处那条幽暗的通道内,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非自然的能量扰动!
巴伦立刻举枪对准通道口:“有东西!”
翠绿光影轮廓的意念扫过通道,传来一丝警示:
【“猎手”的侦察单元……渗透进来了。比预计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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