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中了某种魔咒一样,目光死死地定格在她身上。他看到她微微歪头时的侧脸,看到她抬手拂过耳边碎发时的温柔,看到她无名指上那枚铂金戒指 。
肖明函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冲上头顶。
她的无名指上为什么会戴着戒指?
这时,她似乎问完了话,对着服务生微微颔首,然后转过身来,目光不经意间正好跟他撞上。
四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肖明函清晰地看到,舒晨眼中那瞬间掠过的震惊,还有那震惊之下,是极快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疑惑?意外?甚至……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类似慌乱的东西?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一层疏离的平静所覆盖。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即视线便毫无波澜地移开,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极其礼貌而客套的跟服务生致谢道别,然后转身离开了酒店。
她的背影,像一根烙红的针,狠狠扎进肖明函的眼底。那枚铂金戒指反射的冷冽光泽,还在他视网膜上灼烧。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几乎是踉跄着,他猛地推开沉重的旋转门,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舒晨!”
晚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狠狠刮在肖明函脸上,却丝毫驱散不了他心头的燥热与慌乱。
酒店门廊下璀璨的灯光将舒晨浅杏色的身影拉得纤细而绝决。她显然听到了他的呼唤,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挣扎,只是僵直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晚风吹动她耳边的碎发,颈后细腻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脆弱。
肖明函快步追上来,停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他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熟悉的皂角香——那是她一直用的牌子,从馄饨店小阁楼的时候就没变过。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让他喉咙发紧。
“舒晨……”他绕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艰难地开口,目光贪婪地描绘着她熟悉又陌生的眼眸,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过去的痕迹。
“有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像对待一个不太熟的陌生人。
肖明函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准备好的质问和汹涌的情绪在她淡然的注视下溃不成军。他只能笨拙地、急切地寻找着话题,仿佛只要不停地说,就能留住她片刻。
“我……我刚才在楼上参加朋友母亲的寿宴……你……”他有些语无伦次,“阿姨……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与她还有联系的纽带。
“还好,”舒晨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羽毛,“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情况能稳定住。”
“那就好……那就好。”肖明函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他还想说些什么,想问她有没有按时吃饭,想问她是不是还在为馄饨店的事操心,想问她…… 这些日子是不是过得很累。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怕自己的追问会让她厌烦,怕自己好不容易能和她多说几句话的机会,就这样被自己搞砸。
空气仿佛凝固了。酒店门口车流的喧嚣、门童的问候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僵持间,他的目光一次次不受控制地滑向她垂在身侧的手,滑向那枚在夜色中依旧刺目的戒指。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深吸一口气,“这个……”他用目光示意那枚戒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是什么意思?”
舒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眸上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盖住了所有的情绪。她沉默了几秒,那几秒对肖明函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终于,她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红唇微启,吐出的字眼清晰、平静,却带着足以将他彻底摧毁的力量:
“我要结婚了。”
五个字,如同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劈在肖明函的头顶!
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在璀璨的灯光下褪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结……婚?”他喃喃地重复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跟……那个姓……陆的医生?”
舒晨看着肖明函眼中的震惊和痛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她知道自己不该伤害他,可她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她必须狠下心来,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念想。“嗯……他向我求婚了,我答应了。”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阿姨的病?是不是因为你觉得……觉得和他在一起,能让阿姨放心?”
他的语气里带着急切,带着一丝恳求,他多希望她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为了让母亲安心而演的戏。他多希望她能告诉他,她心里还有他,还有他们曾经的那些美好的回忆。
“不是。”舒晨用力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陆然哥,他……很好。我们在一起,很好。”
她说谎了。她心里清楚,自己答应陆然的求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母亲的期盼,是她在绝望中抓住的那根浮木。可她不能告诉肖明函这些,她怕自己一旦示弱,就会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这段日子以来,自己有多挣扎,有多委屈,有多想念他……
“所以……你是真的想好了,要嫁给他?” 肖明函的声音低沉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绝望。
舒晨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像是给肖明函判了死刑,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才勉强站稳。他看着舒晨,眼神里满是痛苦和不甘,却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深秋的晚风很冷,刮在身上像刀割一样,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他的心里,比这深秋的夜晚还要冷。
远处的公交车缓缓驶来,舒晨不敢再看他,快步跑向公交站台,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车子缓缓开动,慢慢汇入夜晚的车流,尾灯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光点。
肖明函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在繁华酒店门前的、冰冷的雕塑。晚风吹过他凌乱的额发,吹过他毫无血色的脸,却吹不散他周身弥漫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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