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银御行那间被“各路豪杰”挤得水泄不通的宿舍脱身,璃光院星野只觉得像是打了一场无声的硬仗,脑仁都在隐隐作痛。
他揉了揉眉心,快步走向自己的宿舍,只想赶紧回到那个能让他感到安宁的小小空间,或许还能抱着他家那只穿着金色小狗睡衣、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女友再补个回笼觉。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秀知院学园首位被东大提前特招的平民学神”这个头衔所带来的轰动效应。
当他拐过走廊的转角,距离自己宿舍还有十几米远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顿住了脚步。
原本还算宽敞的走廊,此刻竟然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穿着秀知院校服的学生们,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他宿舍门口,窃窃私语声、兴奋的议论声汇成一片嘈杂的嗡嗡声!
他们伸长了脖子,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仿佛那后面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就是他吧?那个璃光院星野?”
“肯定没错!二年级那个超级有名的学神!平时独来独往的那个!”
“我的天,东大提前特招啊!我们学校历史上头一遭吧?还是普通家庭出身!”
“听说他成绩好到变态,每次考试都甩第二名几十分!”
“快看快看!他回来了!”
不知是谁眼尖发现了璃光院星野,这一声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从房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那炽热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好奇甚至是一丝敬畏的眼神,几乎要将他原地点燃!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瞬间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
“啊!这就是璃光院学长本人!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低调!”
“学神!学神!请问您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有没有什么独家秘籍可以分享?”
“学神大人!拜托了!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像您一样记住那么多知识点!”
“学神!您的大脑构造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能不能……呃,分我一点点智慧细胞?”
“学长!请给我签个名吧!就签在我的课本上!拜托了!”
璃光院星野被这突如其来的、过于热情的包围圈弄得措手不及!
他习惯了独处,习惯了安静,习惯了被人忽视或在背后指指点点,却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而汹涌的“瞻仰”。
他只觉得无数张陌生的脸在眼前晃动,无数个问题在耳边轰炸,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一种强烈的、想要逃离的冲动支配了他。
“抱歉,借过……请让一下……”
他艰难地试图拨开人群,声音在嘈杂中显得微弱无力。他低着头,尽量避免与那些狂热的眼神对视,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一股蛮力,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艰难地朝着宿舍门的方向挪动。
终于,在挤出一身汗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冰凉的门把手。他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拧开门锁,闪身进去,然后“砰”地一声,用力将门外所有的喧嚣、好奇和崇拜彻底隔绝。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长长地、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百米赛跑,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疲惫地闭上眼,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
“怎么了,星野君?”
一个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些许疑惑的甜美声音从卫生间方向传来。
星野睁开眼,看到初音正从卫生间门后探出半个小脑袋。
她显然刚刚洗漱完,金色的短发还有些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脸颊,白皙的小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像被水洗过的紫水晶,纯净而迷茫。她身上还穿着那套可爱的金色小狗睡衣,毛茸茸的耳朵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外面……怎么那么吵呀?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眨了眨眼,看着背靠房门、一脸劫后余生表情的星野,关切地问道。
星野看着初音这副不谙世事、纯真可爱的模样,心中那因为被过度关注而产生的烦躁和无奈,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温柔和安宁所取代。
他走到床边,有些脱力地仰面躺倒,望着天花板,语气带着一种混合了沉重和无奈,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小骄傲,低声开口:
“初音……其实……”
初音见状,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洗漱用具,像只轻盈的小蝴蝶,一蹦一跳地来到床边。
她动作灵巧地爬上床,然后俯下身,双手交叠撑在星野的脑袋旁边,将自己的小脸凑到他的正上方。那双紫水晶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充满好奇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
“其实什么呀?星野君?”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天然的娇憨,仿佛能抚平一切褶皱。
星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的可爱脸庞,尤其是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他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足以让他心跳失速的美丽眼眸,仿佛这样就能让接下来的话更容易说出口。
“我……”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还是直接说了出来,
“……被东大提前录取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初音的大眼睛依旧眨啊眨,似乎在消化这个简短句子中包含的巨大信息量。半晌,她那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猛地瞪得更圆了,瞳孔里清晰地映照出星野紧闭着双眼、略显紧张的脸庞。
“星野君——!!!”
一声充满了极致震惊和喜悦的惊呼骤然在房间里响起,分贝之高几乎要掀翻屋顶!
“你被东大录取了?!是东京大学吗?!提前录取?!哇啊啊啊啊——!!!!”
初音像是被注入了无限的活力,整个人瞬间从俯卧的状态弹坐起来,跪坐在星野身边,双手激动地挥舞着,脸上绽放出比窗外阳光还要灿烂明媚的笑容。
“星野君!你太厉害了!太棒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骄傲和自豪,仿佛被东大录取的人是她自己一样!她兴奋地俯下身,一把抱住星野还有些僵硬的脑袋,不由分说地就在他的脸颊上“吧唧”地用力亲了一口,发出响亮而清脆的声音!
“不愧是我的男朋友!全世界最最最厉害的星野君!竟然能够被东大提前录取!这可是东大诶!太厉害了!呜呜呜我太开心了!!”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星野的脑袋蹭啊蹭,像只得到了全世界最美味糖果的小狗,快乐得快要晕过去了!
星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袭击”弄得有些发懵,脸颊上被亲到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柔软湿润的触感和她身上清新的香气。
他无奈地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初音那颗在他怀里乱蹭的、毛茸茸的小脑袋,试图让她稍微冷静一点。
“初音……你等等,让我说完……”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和无奈。
“嗯嗯!你说你说!”
初音这才勉强按捺住内心的狂喜,笑靥如花地重新在他身边趴好,恢复成刚才双手撑脸的姿势。
但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兴奋的星光,两只穿着白色棉袜的小脚丫在身后不自觉地、欢快地一晃一晃,像钟摆一样,透露出主人内心的极度愉悦,可爱得让人心尖发颤。
星野看着自家女友这副毫无保留地为自己高兴的模样,心中暖流淌过。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有些尴尬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初音的一缕金色发丝:
“然后……我的朋友们……他们说……要给我举办一个送别活动……说是……舍不得我这么快离开……”
初音的眼睛再次一亮,笑容更加甜美动人!
“这很好呀!这说明星野君的朋友们都非常看重你,非常珍惜你这个朋友呢!他们一定是怕你去了东大之后,见面的机会就变少了,所以想趁现在好好和你告别,留下美好的回忆!”
她的理解和支持让星野心中一暖,但他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臂,将趴着的初音轻轻地揽入自己怀中,让她面对面地趴在自己的胸膛上。
初音的小脸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像初春的樱花。她“嘿嘿”傻笑了一声,没有丝毫抗拒,反而顺势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将发烫的小脸深深埋进星野温暖结实的胸膛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且干净清冽的气息,手臂也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腰。
“可是……”
星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困扰,
“我……其实还没有答应现在就毕业,直接去东大……他们就擅作主张开始筹备了……”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温柔地抚摸着初音柔顺的金色短发,感受着发丝在指尖流淌的细腻触感,这能让他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一些。
“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
“平冢姐……她再过两年可能就要调任到别的学校了。她原本……是希望能看着我高中毕业的……”
初音安静地趴在他的胸口,像只温顺的小猫,享受着他温柔的抚摸。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他语气中那不易察觉的纠结和不舍。
“唔唔……”
她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了然的理解,
“原来星野君……是想要陪着静姐姐,还有你的朋友们,一起完整地度过最后的高中生活呀……”
她说着,环住星野腰肢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要将自己的支持和温暖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他。
星野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宿舍的天花板,看到了更遥远的过去。
——自从上次在河灯之夜,那如同神迹般与父母的“重逢”之后,他心中那块冻结了许久的坚冰仿佛彻底消融了。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深深掩埋的过往,如同解封的潮水,汹涌地回归了他的记忆——包括童年时,在那座小岛上,与眼前这个女孩共同度过的那短暂却如同钻石般闪耀的两天时光。
他想起了海浪、星空、沙滩上的城堡,还有那个约定。
也想起来了,父母离世后,自己是怎样用冷漠和疏离筑起高墙,将包括她在内的整个世界都推开,活在自己构建的、充满“替身”与异常事件的孤岛里。
更想起了,当他们在电车上重逢时,自己是怎样用近乎无视的冷漠,回应了她那双充满了惊喜、期待、最终却黯淡下去的紫色眼眸……
一想到自己曾经那样地伤害过她,让她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等待,璃光院星野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起一阵阵尖锐的愧疚和疼痛!
记忆的回归,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毫无保留地爱着他、依赖着他的女孩,是多么的珍贵!
他现在只想尽可能地安静下来,用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温柔去弥补她,去抚平她曾经因自己而受的伤,去好好经营他们之间失而复得的感情。
他渴望的,是平凡而温馨的日常,是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过高中最后的岁月。
然而,东大提前录取的通知,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打破了他刚刚重新规划好的生活节奏。
众人的瞩目、朋友的“欢送”、未来的选择……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身不由己的纷扰和压力。
想到这些,星野又忍不住轻轻地、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落,初音从他怀里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紫眸担忧地望着他。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试图用轻松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了,星野君!下午的行程是去铁道博物馆哦!听说里面有很多很多漂亮的火车模型呢!”
她说着,立刻兴奋地从星野身上爬起来,跪坐在一边,迫不及待地拿过床头的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着,开始查找周边的旅游攻略。
“啊!博物馆旁边还有一个超大的水族馆!我们可以去看海豚表演和漂亮的水母!哇!这边美食街上好像有好多京都特色小吃!章鱼烧、抹茶冰淇淋、豆乳甜甜圈……啊啊啊!附近好像还有伏见稻荷大社!我们可以去那里求个签!听说那里的千本鸟居拍照超级好看!……”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雀跃和期待,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试图用这些美好的憧憬驱散男友眉宇间的阴霾。
看着初音兴致勃勃、双眼放光地规划着下午约会行程的样子,星野心中那些纷乱的杂念和沉重的思绪,仿佛真的被这温暖的阳光和她的笑容一点点驱散了。
他摇了摇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是啊,那些烦恼和选择,暂时都抛到脑后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笑得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女孩。
他的心结已逝,记忆已复,未来的路还长。
而现在,他最想做的,也是唯一需要专注去做的,就是好好地、珍惜地陪伴在他的女朋友身边,补偿她,爱她,让她每一天都像现在这样,充满阳光和笑容。
想着,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伸出手,充满爱怜地,再次轻轻摸了摸初音那颗正专注于手机屏幕的金色小脑袋。
初音感受到他的抚摸,从攻略中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比蜜糖还要甜美的笑容,紫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星野君,我们下午一起去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吧!”
星野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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