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光院星野拿着那张薄薄的，却仿佛带着千斤重量的电费账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托着下巴，目光落在账单末尾那个比往常明显高出不少的数字上，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暖气……好像确实开得有些太足了。虽然是为了抵御这反常的严寒，但长此以往，开销确实是个问题。
……要不要以后适当限制一下使用时间？或者，更多地依赖一些小功率的取暖电器，比如电热毯或者暖脚宝？
想着这些琐碎却现实的生活细节，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窗外。
近期的天气实在是古怪得紧。先是持续数日、仿佛要淹没整个东京的鹅毛大雪，然后难得地放晴了几天，阳光勉强驱散了些许寒意，地面上的积雪刚开始有融化的迹象。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天空便再次阴沉下来，更猛烈的风雪卷土重来，毫不留情地将世界重新染成一片单调而冰冷的白。
直到此刻，窗外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雪花不大，却细密而持久，无声无息地飘落，覆盖着屋顶、街道、光秃秃的树枝，以及所有试图裸露在外的色彩，仿佛要将时间也一同冻结在这片纯白之中。
他轻轻将手中的账单卷起，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规整，然后拉开鞋柜上方的小抽屉，将它和其他待处理的单据放在了一起。
客厅里，电视机开着，发出不大不小的音量，是晚间新闻的背景音。
自家女友初音蜷缩在沙发中央，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那条她最喜欢的，印着卡通金色小狗图案的绒面小被子，只露出一张被暖气熏得红扑扑的小脸和一双捧着马克杯的手。
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在暖炉旁打盹，此刻满足至极的猫咪。
“从鹿岛到横滨一带，自上月起就遭遇了十年难遇的持续性寒潮，预计低温降雪天气仍将持续一段时间。气象厅提醒，各位市民出行还请务必注意防寒保暖，路面结冰湿滑，需小心……”
电视里，穿着得体套装的女播报员正用温柔的嗓音，配合着电子地图给观众们讲解着近期关东地区异常的气候状况。初音似乎并没太认真听新闻的内容，她小口小口地抿着杯中温热的花果茶，发出了极其满足如同叹息般的轻哼：
“呼哈……冬天的周末，果然就应该像这样，待在暖暖和和的家里，喝着热乎乎的茶，看着电视发呆呀……呼呼……简直是最高级别的享受……”
她眯着眼睛，嘴角噙着一抹慵懒而幸福的微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被温暖和安全包裹着的松弛感。
看着初音那因温暖而显得格外健康红润的脸颊，星野心中那点因为电费而产生的些许烦扰，也瞬间被这股暖融融的氛围驱散了。
他转身走进厨房，也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端着杯子，走回客厅，极其自然地紧挨着初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感受到身边沙发垫的下陷和熟悉的体温靠近，初音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朝着热源的方向又缩了缩，然后侧过头，对着星野露出了一个极其温柔，带着依赖意味的笑容，仿佛他的到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随即，她的注意力又很快被电视里切换到的关于如何制作冬季暖心料理的节目吸引了过去，看得津津有味。
星野没有打扰她，只是同样小口地喝着杯中微烫的茶水，沉默而专注的目光，却久久地落在初音那颗毛茸茸，金色的后脑勺上。
他的思绪有些飘远。
初音的头发……不知不觉间，真的长了好多啊。
他还清晰地记得，刚和她重逢不久时，她那头利落的短发，金色的发丝才刚刚过耳，衬得她那张小脸更加精致，也带着几分属于少女的倔强和活力。
而如今，那些柔软的金色发丝已经悄然垂落到了肩头，甚至有几缕比较长的，已经乖巧地贴在了她纤细的脊背上，带着一种日渐温婉的趋势。
唔……如果一直留着，长到及腰的长度……那时的初音，会是什么模样呢？
一定……会非常美丽吧。
他想象着那如同金色瀑布般流泻而下的长发，想象着发丝随风轻扬，或者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光泽的画面……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软的期待。
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他一边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带着珍视的意味，动作极其轻柔地抚上了初音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指尖穿过柔软顺滑的发丝，一下下地耐心为她梳理着可能因为窝在沙发里而有些微乱的头发。
“诶嘿嘿……”
感受到头顶传来轻柔而熟悉的触感，初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发出像被顺毛的小动物般满足，带着痒意的笑声。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头来，对着星野那张似乎有些出神的脸庞，露出了一个傻乎乎却毫无阴霾的憨憨笑容。
然后，她像一只寻求主人爱抚的小猫，亲昵地凑了过来，将自己温热的脸颊贴上了星野因为刚从厨房过来而还带着些许凉意的侧脸，依赖地轻轻蹭了蹭。
“呜呼呼……”
她发出满足的喟叹，声音软糯，
“星野君的脸蛋……也好暖和呀……蹭蹭就更暖和了……”
感受到女友这毫不掩饰的充满信任和依赖的肢体接触，星野的心仿佛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荡开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他不由得从喉间逸出一声低沉的愉悦轻笑，空着的那只手抬起，轻轻环住了初音的肩膀，将她更稳固地纳入自己怀中。
同时，他捻起她肩头一缕柔软的金色发丝，在指间绕了绕，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憧憬：
“初音……我忽然，很想看到你长发及腰的样子。”
“嗯？”
初音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垂在肩头的几缕发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唔……长发及腰啊……”
她小声嘟囔着，歪了歪脑袋，
“那估计要等很久很久哦……人家的头发，好像长得特别慢呢……”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苦恼和不确定。
星野倒是有些意外，他微微挑眉，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落在初音的头顶，好奇地继续追问：
“初音你……难道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没怎么修剪过头发吗？我记得你小时候的发型，长度也跟我刚见到你那会儿一样。”
听到男友这番询问，初音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流露出一丝淡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委屈。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地抱紧了并拢的双膝，将自己小小的身体更紧，更依赖地嵌进了星野温暖的怀抱里。
她这突如其来带着点寻求安慰意味的动作，让星野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将手中还盛着大半热茶的杯子小心地放到面前的茶几上，生怕一不小心倾洒出来，烫到怀里的女孩。空出的双手则稳稳地回抱住她。
“……从小的时候开始，”
初音将脸颊埋在他的颈窝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回忆的飘忽，
“妈妈就告诉我……说我身份比较特殊，是……不能见光的存在。身为姐姐，更是一切都要以简洁，低调为准……”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需要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岁月。
“她说，女孩子留长发虽然好看，但是很难打理，而且……太引人注目了。她希望我尽量不要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后来……后来上学了，我一个人来到东京，为了能更快地提升自己，适应这里的生活，就把头发剪成了更容易打理的短发……觉得这样也能显得更精神、更利落一点。”
“再后来……为了Sumimi的活动，开始练习唱歌、跳舞，学习编曲、吉他……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累得回到住处倒头就睡……就更没有多余的心力和时间去在意、去打理自己的头发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头颅也垂得越低，仿佛那些曾经的奔波、孤独和身不由己，都随着这些话语，一点点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带着微凉的涩意。
听着怀中女孩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诉说着那些并不轻松的过往，星野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泛起一阵清晰的心疼。
他连忙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将她更紧更用力地圈在自己温暖的怀抱里，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心底那些残留的寒意。
“……没关系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抚慰的力量，轻轻响在她的耳边，
“那些都过去了。初音，现在的你，就是最美的。无论长发还是短发，在我眼里，都是独一无二、最耀眼的存在。所以，如果你自己不想留长发的话，我们就算了，不必勉强……”
“不可以！”
谁知，星野安慰的话语还没说完，初音就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混合着羞涩和坚定的光芒，认真又一眨不眨地望着星野深邃的黑眸。
“其实我……我……”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上了绯红，像傍晚天边最绚烂的晚霞，声音也因为害羞而变得有些结结巴巴，
“我也想……也想让我自己在星野君眼里，能够变得更漂亮一些……想让你看到……不一样的我……”
越说，她的声音越小，脸颊也越红，说到最后，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再次鸵鸟般地把滚烫的小脸埋进了星野的胸膛，连小巧的耳尖都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我……我也想让星野君看到……看到我留长发的样子嘛……”
最后这句，几乎是带着气音的呢喃，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却比任何直白的告白都更具冲击力。
看着自家女孩这副明明羞怯得无以复加，却还是鼓足勇气表达心意，任君采撷的可爱模样，星野只觉得整颗心都软得一塌糊涂，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蜜糖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甜意和感动。
他低下头，带着满腔的柔情，无比珍重地在初音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干燥而温暖的吻。
他的嘴唇停留了片刻，感受着她肌肤传来的温热和细微的脉搏，然后才微微离开，用一种近乎叹息，充满了爱怜的温柔语气低语：
“……谢谢你，初音……愿意让我如此任性，愿意为了我的一句话，去做这样的尝试和改变。”
察觉到额头上那轻柔却郑重的触感，听到男友这满是珍惜意味的话语，初音心中那点羞涩瞬间被巨大的幸福和满足所取代。
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重新绽放出了那种星野最为熟悉的傻乎乎却毫无负担，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诶嘿嘿……”
她傻笑着，用力摇了摇头，金色的短发随之晃动，
“因为人家……想让星野君开心嘛！而且，我也很好奇自己长头发的样子呢！说不定……会很好看？”
她眨巴着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里面闪烁着期待和一点点小自恋的光芒，整个人瞬间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阳光活泼、充满生机的模样。
“一定会很好看的。”
星野毫不犹豫地肯定道，眼神温柔而笃定。
两人相视而笑，不再多言，只是更紧地依偎在一起。
初音重新窝回星野的怀里，拉过小被子将两人一起盖住，继续看着电视里无关紧要的节目。
星野则一手环着她，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继续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受着发丝在指尖流淌的柔软触感。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像两株相互依偎的植物，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任由窗外风雪弥漫，室内却温暖如春，弥漫着无声却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与安宁。
……
当晚，SKYtIE便利店。
璃光院星野穿着便利店的深蓝色制服围裙，站在熟悉的收银台后。
或许是工作了一下午已经趋于熟练，也或许是周末的傍晚客流相对平缓，他十分顺利地为几位购买晚餐食材的顾客扫码、装袋、结账，动作流畅而高效。
终于，一波小小的客流高峰过去，店里暂时恢复了安静。
他微微松了口气，正准备趁这个机会稍微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前一后地走进了自动门。
“啊！是星野哥哥！好久不见！”
走在前面、穿着厚实羽绒服围着毛茸茸围巾的比企谷小町，眼尖地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站在收银台后的星野，立刻眼睛一亮，脸上绽放出活泼开朗的笑容，元气十足地挥着手打了个招呼。
跟在她身后，依旧是一身看起来就不怎么保暖的深色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浑身散发着“我很节能”气息的比企谷八幡。
听到自家妹妹打招呼，他也抬起了眼皮，没什么精神地看了星野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手机上。
星野面对小町热情的问好，也自然地微微颔首，回应道：“好久不见，小町。”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面对小町这样阳光的女孩，语气似乎比平时缓和了一丝。
“诶嘿嘿！那我去采购啦！哥哥你就和星野哥哥在这里聊天吧！”
小町放下打招呼的手，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目标明确地撒腿跑向了饮料和零食区，丝毫没有给自家老哥任何反应和拒绝的时间与余地。
瞬间，收银台前这片区域，便只剩下比企谷八幡和璃光院星野两人，再次陷入了他们之间惯有的微妙，此刻大眼瞪小眼的沉默氛围之中。
比企谷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眼神飘忽，似乎在研究收银台旁边挂着的促销海报上的花纹。
而星野则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没什么情绪，却莫名让比企谷感到一种熟悉又无形的淡淡压迫感。
终于，在这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后，比企谷八幡率先败下阵来，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视线依旧没
那里，细密的雪花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飘落着，在路灯的光晕中旋转、飞舞，将夜色渲染得一片朦胧。
平安夜嘛……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收银台台面上轻轻敲击着，深邃的黑眸中，映着窗外飞舞的雪花，也渐渐泛起了一丝若有所思的温柔微光。
或许……该为那个总是能轻易点亮他世界的女孩，精心准备一份……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特别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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