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园。
霍媔看着描金的两个大字,眼露冷意。
“走吧,人都到齐了”,季澜霆绅士地搂着她腰身。两人并行入内。
“大少爷回来了”,管家热情地上前招呼,“林小姐。”
季澜霆冷眼一瞥,“嗯?”
“大少奶奶”,管家立马改口。
穿过前院,走过花厅,两人走进大厅。
霍媔第二次进季园,脸上微笑从容,心里止不住的忐忑。毕竟,她要面对的,都不是善茬。
“放轻松,你姐姐每次陪我回季园都是安静从容地坐我身边,夹夹菜、倒倒酒,偶尔附和两句。”季澜霆看出了她的局促,低声安抚。
“嗯”,霍媔乖巧地跟在他身边。
季园的宴会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寒意。现代中式风格的装潢,将传统韵味与冷硬的现代线条结合,恰如季家众人表面维系的和睦与内里的暗潮汹涌。
霍媔挽着季澜霆的手臂步入厅内。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意味不明的目光。季澜霆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慵懒,但紧贴着他的霍媔能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微微紧绷,那是一种蓄势待发的戒备。
“爸,妈”,季澜霆先向父母打了招呼。
“叔叔,阿姨”,霍媔叫不出爸妈来,季澜霆也没逼她。
沈玉玲知道她会来,看见她那一瞬间依然不禁色变,眼里除了愤怒还是难以言说的恐惧。
季漾山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开口:“回来了。”
“嗯”,季澜霆搂着霍媔继续跟其他长辈打招呼。
季家大房与二房分坐长桌两侧,泾渭分明。主位上的季老太太尚未到场,气氛便已足够微妙。
季漾山见开始上菜了,语气带着惯常的、不达眼底的笑意:“澜霆,林小姐,坐吧。”他像个慈祥的长辈,将所有的反对与不满完美掩藏,将舞台留给了妻子。
沈玉玲面沉如水,精心保养的手指紧紧捏着高脚杯杯柄,几乎要将其捏碎。她看向“林纾”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不受控的、玷污了季家门楣的秽物。
“澜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领证这么重要的事,不通知父母,不办仪式,像什么样子!”沈玉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声音不轻不重却足够清晰。
季澜霆优雅地为霍媔拉开椅子,自己才慢条斯理地坐下,淡淡道:“妈,我和小纾两情相悦,法律认可,便是夫妻。仪式不过是形式,何必拘泥。”他四两拨千斤,将沈玉玲的责问轻飘飘挡了回去。
这时,二房的夫人苏柔,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娇嗲的嗓音添柴加火:“哎哟,大嫂,现在的年轻人讲究效率浪漫。澜霆这是怕夜长梦多呢。不过话说回来,林秘书这两年音讯全无,这一出现就直接成了我们季家的大少奶奶,真是……惊喜连连啊。”她的话,看似打圆场,实则将焦点引向了林纾神秘的过去。
季向远立刻接腔,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是啊,林秘书,两年前你被白芷兰推下海一事,可是轰动江城。都说你香消玉殒了,没想到还能安然归来,真是福大命大。不过,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霍媔身上。沈玉玲的眼神更是锐利如刀,充满了警告。
霍媔垂下眼帘,做出林纾惯有的、带着一丝淡然又强装坚强的模样,声音清冷而平稳:“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当时与白小姐有些争执,失足落水而已。窒息昏迷后的事,都不记得了,醒来便在病床上。”她巧妙地将“幽禁”的线索埋下,却又点到即止,让沈玉玲暂时松了口气,却更添疑虑。
季澜霆轻轻拍着她手,看起来是安抚实则是鼓励。
季向远却不依不饶:“那这两年,林秘书又在何处休养?怎么连澜霆哥都找不到你?”
季澜霆一个警告的眼神过去,吓得季向远立马闭上八卦的嘴。
霍媔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若有似无地在沈玉玲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轻声道:“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被人照顾在一座庄园的小白楼里,每日除了能看见太阳月亮,便是守卫。”她的话语不带情绪,却描绘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幽禁图景。
厅内一片哗然。季漾山皱起了眉,沈玉玲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是谁这么大胆?”季涵握着拳头义愤填膺,“竟然把纾姐藏了快两年。”
季澜霆适时地沉下脸,握住霍媔的手,力道坚定,仿佛在给予支持,又像是在主导节奏,“小纾受苦了。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他这话,明着是心疼妻子,暗里却像一记耳光,扇在了某些人心上。
苏柔见状,立刻将话题引回婚事,笑着调侃:“哎呀,澜霆也是心急,这婚结得是匆忙了些。不过林秘书,你这不声不响就嫁了,倒是让我们这些长辈有些措手不及呢。”
霍媔感受到季澜霆手心的温度,侧头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转向苏柔,语气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二婶说笑了。澜霆和我认为,相爱的两人走进婚姻是理所应当。感情、性、经济,婚姻的三要素我们都满足,便觉得是时候了。”
如此直白、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言论,从一个看似温婉的女子口中说出,让在场不少人都愣住了。这完全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隐忍的林纾会说出来的话!
季澜霆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显然对“妻子”的回答十分惊讶。他顺势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母亲和看热闹的二房,语气带着一丝挑衅:“不仅如此,小纾已经为我生下一个儿子,快一岁了。我的儿子,季家的长孙,总不能一直名不正言不顺。”
“什么?!”
满堂皆惊!
“你……”沈玉玲霍然起身,手指着季澜霆,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她万万没想到,儿子会用这种方式,如此彻底地撕破脸,不仅公然对抗她,连二房的脸面也一并踩在脚下!
季漾山也终于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虽然想看到妻儿相斗、他获利的场面,但季澜霆有了儿子就意味着他彻彻底底失去了竞争掌舵人的资格。
二房的人先是震惊,随即露出看好戏的兴奋,季向远更是吹了声口哨,火上浇油:“大哥,你这速度,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啊!”
季涵也瞪大了眼睛,“纾姐,你出事前已经怀孕了?”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沈玉玲,他脑袋里立马勾勒出一副豪门争斗的戏码,“大伯母,您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沈玉玲雍容华贵的脸被他的问题气得彻底变了色。
场面几乎失控。
“够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季老太太在佣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宴会厅。
她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霍媔身上,带着审视,也有一丝复杂。她虽然瞧不上林纾的出身,一直很欣赏她的品貌才能和进退有度,也对她此刻超乎预期的镇定与胆识,也生出了几分认可。尤其是听到有了曾孙,老太太的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
她坐下,一锤定音:“澜霆成家立业,有了子嗣,是好事。林纾既然已经进了季家的门,就是季家的大少奶奶。过去的事,不必再纠缠不清。”她先定下基调,然后目光锐利地看向沈玉玲和苏柔,“做长辈的,要有容人之量,整天闹得家宅不宁,像什么样子!”
接着,她又看向二儿子季望水一家:“还有你们,兄弟和睦才是家族兴旺之本,看热闹不嫌事大,心思要用在正道上!”最后瞪了一眼季向远,“你也该成熟点了!德不配位就下去再锻炼一下。”
季老太太一番话,既敲打了大儿媳和二儿媳,又教训了不成熟的季向远,当场维护了季澜霆夫妇,将这场几乎要炸开的家宴强行压了下去。
家宴在一种更为诡异的气氛中继续。霍媔和季澜霆安静地用餐,偶尔低声交流,仿佛刚才的惊涛骇浪与他们无关。
沈玉玲在季老夫人的眼神压迫下,终于提起了筷子。
季漾山压住心里的沉闷和弟弟季望水推杯至盏,季澜霆和季向远也上演着兄友弟恭的画面。
只有季涵在关心‘林纾’饭菜是否可口,“纾姐,我记得你喜欢吃虾,是不想剥吗?”
“不是,我等会吃。”霍媔笑容里带着几分感动。
季澜霆瞧见后,不动声色地剥了两只虾放在她碗里,“以后的虾,都由我剥。”
“大哥,你这是强塞我这单身狗一顿狗粮啊”,季向远也拿起一只虾剥。
“澜霆,小纾,什么时候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老夫人见氛围沉静下来后,提出最关心的问题。
季澜霆:“奶奶,等我们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一定抱过来给您看,还等着您给孩子起名呢。”
季老夫人一听由她取名,脸上沉下去的笑意又浮上来,“玉玲、漾山,你们反正闲着赶紧把我孙子的好日子选好,别耽误我见曾孙。”
沈玉玲怒瞪季澜霆一眼,生生忍了下来,点头。
季漾山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应道:“好的,妈。”
霍媔和季澜霆相视一眼,知道今晚这关算过了。但他们都知道,这顿家宴只是开始,季家的暗流,因他们的归来,将变得更加汹涌。
霍媔心中为姐姐即将嫁入季家而开心,又担心她一脚踏进这豪门深海会不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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